「……」
「……」
……是誰在講話?
耳邊傳來細微的說話聲,聲音細碎到讓我沒辦法聽清那究竟是在說些什麼。
「……」
「……」
但從聲音聽起來感覺是不同人在說話……是誰呢?
「唔……」
雖然我的潛意識想要搞清楚那細碎聲音的來源,可是濃厚的睡意與床鋪的柔軟觸感讓我想要繼續深陷下去、繼續多睡一下──最終,我決定無視那些細碎聲音,翻了個身便繼續沉浸於睡夢之中。
而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決定無視掉那些細碎的聲音,那些聲音就像配合著我的期望般消失,一點也不剩。
不出幾秒時間,我在周圍一片寧靜的狀態下回到了睡夢裡,不,應該說是更加沉浸其中。
沒有多餘的聲音干擾,濃厚的睡意再加上床鋪的柔軟觸感──嗯,或許還可以再做個好夢呢?
窩在被窩裡的我不自覺地揚起了期待的微笑。
「……」
只可惜,沒過多久,細碎的聲音又再次傳到了耳裡。
這次的聲音聽起來只有一個人,但我依舊聽不出那個聲音到底在講些什麼。
啊啊──別吵我,讓我繼續睡吧──還想要繼續沉浸在睡夢中的我反射性用身上的被子蓋住自己的頭部,想要藉此隔絕那個聲音,但卻沒有發揮實際效用。
「……!」
並且,那個聲音逐漸變大。
在被子裡的我皺起了眉頭,抓著被子的手也收緊,但我並沒有想要張開雙眼,直到那個聲音越來越清晰。
「……楚……」
「……醒醒,慕曉楚……」
「喂!慕曉楚!快起來別再睡了!」
這聲音是──!
當最為清晰的話語傳入耳中的同時,本來那包圍著我的睡意瞬間消散,然後我啪地張開了雙眼。
「庫恩特?!」我喊著那個聲音的主人的名字,翻開被子並立即坐起身來,「……咦?這裡……是哪……?」但隨著我的動作,映入我眼中的景色讓我張大雙眼,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往自己的前方望去,映入眼中的是一片無盡頭的黑,不,應該說──放眼望去,整片都是漆黑的,這裡就跟之前庫恩特使用我的身體時我待著的地方一樣。
嗯?不對……這裡……好像跟之前待著的那個地方不太一樣?
我低頭望向自己的身體,還有在我身體下方的東西──那是個跟我一樣,在這漆黑中卻看得到顏色、像是在發光一樣的白色床鋪。
剛剛睡夢中感受到的柔軟似乎就是來自於這個床鋪?我摸了摸床面,柔軟的觸感應證著我的想法──嗯?不對,現在是注意這個的時候嗎?!
這裡是哪?我到底為什麼會在這裡?而且我還在一張床上?如果說這裡是之前待著的那個漆黑空間的話,那這張沒見過的床又是怎麼回事?
?????????
我滿是疑問的看著身下的床鋪,腦袋瞬間變得混亂。
不行,我得冷靜地想想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想想喔……我最後的印象是我人在蘭寧小姐的私人辦公室裡,並且因為在眾多的飾品選項中選不出來而感到困擾,後來在妠珈小姐提醒我說差不多該睡了之後我才放棄繼續挑選飾品,然後躺下睡覺……
如果說我的記憶沒有錯誤的話,我醒來應該會是在蘭寧小姐的私人辦公室裡才對啊?為什麼現在我卻在這個奇怪的地方啊?
是不是哪裡出了問──
「唉。」突然,一聲不屬於我所發出的嘆息吸引了我的注意,我扭頭轉向左邊,映入眼中的畫面讓我呆愣了一下。
「庫恩特?」皺著眉,我有點意外的看著眼前的畫面。
視線中,庫恩特橫翹著腳坐在一張紅色鑲著金邊的椅子上,右手則是以手肘靠著椅子的扶手、手握拳頭撐著他右側的臉頰,一副像是王者一般居高臨下的姿態與我對視──配上那個看起來好像很高級的椅子就看起來更像……了……呃,撇除他身上穿的那套跟椅子一點也不搭嘎的輕便服裝的話。
「妳對我的穿著是有什麼意見嗎?啊?」
啊,不好。
聽見庫恩特那加重語調的話語時,我整個人抖了一下,像是做了壞事被抓包的小孩子一樣,而視線中的庫恩特則是看起來更像是不良少年了。
他的額間還彷彿能看見爆出的青筋。
「沒、沒什麼,我怎麼敢有什麼意見呢啊哈哈哈哈……」搖搖頭,我有些尷尬的笑著,然後默默的移開視線。
「……不說這個,妳看到我在這裡為什麼感到意外?」
「欸?」本來在想說接下來盡量不要跟庫恩特對上視線,但他一開口,我又將視線轉回到他的身上,「難道我不該覺得意外?」眨眨眼,我並不是很懂為什麼他要問這樣的問題。
我們兩個人現在是共用一個身體,在這個前提下其中一個人看到另一個人出現在自己面前都會覺得意外吧……嗯?等等,等一下……這麼說起來,這裡難道真的是那個地方嗎!那個漆黑的空間?!
突然間,我的思緒變得清晰,腦子也飛快運轉了起來。
本以為這裡是其他地方,但現在想起來,如果說有個地方能讓我跟庫恩特同時存在、而且四周又一片漆黑的話──應該就只有那個漆黑的空間了!
雖然多了之前沒有看過的床跟椅子……嗯?印象中……最一開始的時候,這裡除了一片漆黑外沒有其他東西,但後面有一次來到這個地方的時候就發現多了兩台電視螢幕……現在這裡又突然多了床跟椅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難不成,這個空間會自己變出東西來?
「看來妳還不笨。」悠悠響起的聲音讓我將視線從椅子轉到庫恩特臉上,「不過很可惜,妳只想對了一半。」他邊說著,臉上勾起了一抹淺笑。
看著那抹笑容,我突然覺得其實他笑起來還蠻好看的。
明明笑起來蠻好看的,到底為什麼要一直擺一張臭臉呢?我的腦海中閃過這樣的想法,但隨即,庫恩特就又變回了本來那張不苟言笑、讓人覺得難以接近的表情。
「這裡確實是妳所想的那個漆黑空間。」他的視線對上我的,平穩而有些冷漠的語調從他的嘴吐出,「至於剛才之所以會問妳為什麼感到意外,是因為妳並不是第一次看到我以這個姿態出現在妳面前,還有,剛才是我把妳從睡夢裡叫醒的,妳忘了?」
說到後面那三個字,冷漠的語調加上了質問的口氣。
「呃。」
我覺得對面看過來的視線好像要把我刺穿一樣。
……這麼一想,剛才確實是因為庫恩特的叫喚我才醒過來的。
不然本來我還想繼續睡呢……想到這裡,我感覺那要把我刺穿的視線更加銳利且灼熱了。
一瞬間,我僵直了身體,不敢亂動也不敢隨便亂想。
「算了,說回剛剛的話題吧──我說妳只想對了一半,是因為在這個空間裡的所有“物品”並不是“自己變出來的”。」意外的,庫恩特並沒有多加追究,一句算了後就逕自地轉移了話題,「簡單來說,它們是因為“意識體”需要所以才會在這裡生成的。」
「啊?」但聽著他說的話的我有聽沒有懂,「因為……“意識體”需要所以才會在這裡生成?……這是什麼意思?」愣了愣,我反射性重複了他剛才的說詞並加上自己的疑問。
「……」隨後,庫恩特微微張開了嘴,但他隨後又閉上嘴轉為沉默。
疑惑著他為什麼沒有繼續講下去的我靜靜地與他對望了好長一段時間,長到我覺得時間是不是靜止了的時候,他突然緩緩張開了嘴:「……啊啊,真是麻煩。」
「欸?」我以為他是要回答我剛剛的問題,但沒想到他卻說著毫無關係的話?
還有,儘管嘴上說著麻煩,庫恩特臉上的神情卻沒有變化,語調也沒有絲毫不耐,根本感受不出來他有覺得麻煩。
「嘛,算了,反正現在的時間正好足夠,就從這個先開始說明吧。」
用手肘撐著臉頰的手放了下來,庫恩特坐正姿勢,在我還沒能來得及意會過來時,他便開始了一連串的說明。
「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空間,是“意識體”存在的領域,妳可以稱呼這裡為“意識空間”──又或者,也可以稱之為“精神領域”。」
「……?」“意識體”存在的領域?“意識空間”?“精神領域”?
雖然不太明白,但這麼說是表示這兩個詞彙都是指現在我們待著的這個漆黑的地方沒錯吧?
「“意識體”也可以叫做“精神體”,因為是同樣的東西,所以名稱可以代換,不管是用哪種稱呼都可以──不過,我比較習慣叫“意識體”跟“精神領域”就是了。」就在疑問接連著浮出的同時,庫恩特沒有直接回答我內心的疑惑,他逕自的說了下去,聽起來是在解釋著“意識體”這一詞。
「而所謂的“意識體”,就是現在在這裡的我們。」
最後,從他口中說出的話語像一道雷般閃過我的腦海──“所謂的“意識體”,就是現在在這裡的我們。”
等等,這是什麼意思?在這裡的我們是“意識體”?
……我一直以為在這裡的我們是靈魂耶?
之前庫恩特使用我的身體的時候我就會來到這個地方,我一直覺得這裡應該是靈魂停留的地方──畢竟我跟庫恩特是兩個靈魂共用一個身體,所以當庫恩特到了外面去使用身體的時候我就要到這個地方來之類的……這麼想應該很合理吧?
結果在這裡的我們原來並不是靈魂而是什麼“意識體”?所以說,那個“意識體”究竟是──等一下,“意識體”這三個字如果按照字面上來看的話……是表示我們是“意識”?
????????
不對呀?如果說我是“意識”的話那我為什麼有“身體”?
順著自己的思考邏輯,我將視線轉向自己身上,然後接連著動動雙手、手指、頸部、雙腿,不管是哪個部位都照著自己的想法而有所動作──如果我單純只是“意識”的話,那麼這又是怎麼回事?
「妳想的沒錯,單純的“意識”確實不需要身體,但這裡是“意識體”的專屬空間。」
庫恩特的聲音在此時傳入耳中,我轉頭看向他,發現他正雙手環胸、一臉認真的看著我。
「因為是專屬空間,所以“意識體”在這個空間裡可以以“生命體的模樣”具現化,另外,透過“意識體”的需求,這個空間也可以進行改變。」
「啊?」
不過在他的認真解說下,我覺得好像更難懂了。
難道就不能再說得簡單易懂一些嗎?雖然聽得出來是在解釋“意識體”,但老實說我一瞬間還以為庫恩特是在繞口令。
又是空間又是“意識體”的……
「……以妳的智商,我看要讓妳聽懂大概很難。」才剛這麼想完,視線中的庫恩特翻了個白眼並毫不客氣的吐槽我,他擺了擺手,「總之──妳只要記住這裡是“精神領域”,而我們則是存在於這空間中的“意識體”,並且我們可以依照自己需求來改變這個空間,這樣應該就足夠了。」
這個滿是漆黑的空間叫做“精神領域”。
而在這裡的我們是存在於這個空間的“意識體”,並且我們可以依照自己需求來改變這個空間。
嗯,這樣記起來好像簡單明瞭多了。
「那麼,妳現在知道為什麼我們會在這裡,還有“這些東西”為什麼會在這裡了吧?」說到“這些東西”四個字時,庫恩特拍了拍椅子扶手,像是在強調它的存在一般。
「嗯。」我同意的點了點頭,但很快我又想到其他問題:「啊、等等,你剛剛說這個叫做“精神領域”的地方可以依照我們,也就是“意識體”的需求來改變對嗎?」
「嗯,沒錯。」不知道是不是沒有料到我會問這樣的問題,庫恩特先是愣了愣才點頭,然後他露出疑惑的神情再次開口:「怎麼了?」
觸摸著自己下方的柔軟床鋪,我思索了一會要怎麼說比較好後才開口:「那麼,這些東西──不管是床還是你坐著的那個椅子,又或是之前看到的那兩台電視螢幕都算是“因為我們的需求”……才做的“改變”嗎?」
根據剛才庫恩特所說,這個空間可以依照“意識體”(我們)的需求“改變”,但如果說空間能夠依照需求改變的話,感覺應該不只是增加東西,而是會有更厲害的──比方說把這漆黑一片變成其他景觀之類的?
至少要這樣才能夠稱得上是“改變”吧?
「哦──」庫恩特微微牽動著他的嘴角,然後意思意思拍了三下手,「不錯,妳能這樣想,值得嘉許。」
雖然他的語調聽來好像有點愉悅,可是他那意思意思拍三下手的動作讓我覺得莫名嘲諷。
「不,我是真的覺得不錯。」才剛這樣想完,庫恩特簡單否定了我覺得嘲諷的想法,然後又回到本來的話題:「實際上, “精神領域”能依照“意識體”的需求“改變”的這點,確實不單只是增加有形物體而是更加厲害的沒錯。」
……!那也就是說──依照我們的需求,也可以把這包圍著我們的一片漆黑換成其他的──
「對。」
庫恩特的話音剛落,我們的四周在眨眼間從一片漆黑變成了一片白色。
突然變得明亮的四周讓我下意識的閉了下雙眼,但心裡卻有種像在看一場魔術表演般令人驚嘆的感覺。
「嘛,當然,也可以這樣──」
在我環顧四周、訝異於這黑變白的情況時,庫恩特突然打了個響指。
下一刻,我們所在的位置正下方發出了光輝,然後以圓形的方式向外延展,我用手臂擋住有些刺眼的光輝,然後直到好像沒有感受到光線時才將手臂放下。
「這是──!」
然而,一放下手臂,我就被腳下及周遭的景色所震撼。
在我腳下的是一片綠色的草地,而放眼望去,視線所及之處都能見到這綠意盎然的草地,然後本來白色的四周也彷彿被野外的景色所取代。樹木、遠處的山、往上看還能看到雲朵──如果現在的我不是坐在這張白色的床上、庫恩特也沒坐在那張看起來高級的椅子上的話,我真的會覺得我們正在野外。
但當我還沉浸在這片綠意盎然、看不到盡頭的景色時,那些景色突然慢慢變淡,然後消失在我眼前,最終又變回了那一片白色包圍著我們的四周。
草地、樹木、山、雲朵,全都不見了。
我剛剛看到的景色彷彿曇花一現。
怎麼會這樣?我不解的看向庫恩特,但庫恩特好像對此並不意外。
「要想改變“精神領域”就得要有足夠的“精神力”。」庫恩特說著,「雖然我剛才說了“精神領域”能依照“意識體”的需求“改變”,但“改變”本身是需要“精神力”的。」
「“改變”需要“精神力”?」
在這之前曾經聽蘭寧小姐和妠珈小姐提過,但說起來,所謂的“精神力”究竟是什麼?
仔細想想,在她們好像有提起過這個詞彙好幾次,但我似乎從並沒有問過她們那是什麼?
嗯……這個時間點才想到這個問題會不會太晚了?
「“精神力”是一種無形的力量──雖說不同的個體所擁有的“精神力”會有多寡強弱的差別,但在這個世界上,只要是“擁有自我意識的生物”都會有“精神力”。」
沒有如同平常般的吐槽我,庫恩特直接針對“精神力”做了解說,儘管內容聽起來好像有點複雜,但這次我卻順利的從中抓到重點──“精神力”是一種無形力量、有多寡強弱的差別、只要是擁有自我意識的生物都會有。
奇怪,怎麼突然間覺得腦袋好像更清楚了?是錯覺嗎?
發現自己可以從那聽來複雜的解說中抓到重點,連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
「妳應該還記得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吧?那時候不是什麼東西也沒有嗎?」尚未釐清自己的腦袋究竟是不是有比較清楚一點,庫恩特的話接了下去。
「啊、嗯。」我也趕緊的把注意力回到對話上。
確實沒錯,第一次到這一片漆黑──呃,現在是一片白色的地方來的時候什麼東西也沒有。
「除了因為“妳是比較特別的個體”之外,妳那時也是第一次透過“意識體”來到“精神領域”,會看到一片漆黑、什麼東西也沒有很正常。」
「“我是比較特別的個體”?……啊!難道說是因為我是從過去來到這個時代的關係?」我能想到的特別的原因就是這個了!
除了這點之外我覺得我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人類而已。
「嗯──那也算是一個。」庫恩特沉吟了一下後開口,然後他向我提起了另一個我當下沒有想到的特別之處:「不過,更重要的一點是因為現在妳跟我是兩個靈魂共同使用一個身體。」
……對喔!我恍然大悟。
我跟庫恩特現在是兩個人共同使用一個身體,而這確實也是特別之處沒錯!
就算這個時代再怎麼超乎我的想像,應該也不會有其他人像我們一樣是兩個人使用一個身體吧?
……欸?等一下?怎麼好像有點不對?庫恩特剛剛是怎麼說的?
他說了……“更重要的一點是因為現在妳跟我是兩個靈魂共同使用一個身體”對吧?
奇怪?照理來說不是應該是說“兩個人”嗎?為什麼庫恩特卻是用“靈魂”作為單位呢?
突然,這樣的想法閃過腦海,當下的我其實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樣想,但就是在那瞬間對於庫恩特的說法感到有些違和。
明明換作平常的話我大概也不會注意到這種細節的──
「看來……有……啊。」
對自己突如其來的想法跟思考感到不解的同時,零碎的話語傳入腦海。
「咦?庫恩特你說什麼?」
我意識到那是庫恩特的聲音而抬頭看向他,可明明我們的位置這麼近,我卻沒能完全聽清他說的話,於是我便疑惑地向他詢問。
「妳沒聽到就算了。」
然而,庫恩特只是聳聳肩,沒有打算要認真回應的樣子。
……這樣說只會讓人更好奇剛剛他到底講了什麼啊!
「說起來,妳之前以為在這裡的妳是靈魂對吧?」之後,像是要表示他沒打算要回我疑問似的,庫恩特移開了視線並同時轉移了話題,他突然提及了在我尚未知道在這裡的我們是“意識體”之前的想法。
「……是這樣沒錯……怎麼了嗎?」看著庫恩特,我一邊回答著他的問題,內心則是思考著要不要繼續問他剛才到底講了什麼。
「嗯……其實,要這樣想也是可以。」
「啊?」
短短的一句話像是炸彈一樣,碰的一下炸掉了我的思緒。
我有沒有聽錯?要這樣想也可以?說這話的意思是,其實說在這裡的我們是靈魂也可以的意思嗎?
是這樣子的嗎?!
那剛才跟我講了一堆“意識體” 、“精神領域”什麼的是在說心酸的嗎?
我剛才到底都聽了些什麼?
這種情況不知道能不能用晴天霹靂來形容?
「我還沒說完妳急什麼?」
「咦?」
「我說的是要這樣想也可以,但正確一點來說在這裡的我們是“意識體”。」庫恩特說著,銀色的雙眸中透著些許不耐,「還有,我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意識體”是“靈魂構成最為重要的部分”。」
「“意識體”是……“靈魂構成最為重要的部分”?」
我傻愣愣的看著庫恩特,嘴裡喃喃重複著他剛剛說過的話。
但即便我重複了他所說的話,我卻沒辦法立即明白話中的涵義。
當然,我也沒能明白為什麼在此刻跟我提到這個的用意。
明明我才聽他說了一堆關於“意識體” 、“精神領域”等相關的事情,但他卻突然說了“認為在這裡的自己是靈魂”這樣的想法也是可以的;然後現在、他又說起了什麼“正確一點來說在這裡的我們是“意識體””還有什麼““意識體是靈魂構成最為重要的部分”?
Excuse me?能不能來個人好好解釋一下現在這什麼情況?
雖然說我大概可以理解庫恩特是想要透過解說來讓我了解那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或是知識,但這樣一輪對話下來,感覺那些也許可以更加簡單就理解的事情或是知識反而變得難以理解。
就好像本來以為那個東西是A,但後來發現它是B、不,是C一樣。
啊啊啊啊──這麼一想就感覺更加混亂啦──
「既然這麼混亂,那就把那些全部丟掉重來一次吧。」
「哈?!」
正當我抓著頭覺得滿腦混亂時,庫恩特那對此蠻不在乎的聲音傳入耳中,我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脫口而出的單音節比平常講話的聲音至少大了一倍。
我瞪大雙眼看著庫恩特,而庫恩特那一臉平靜的模樣讓我覺得他鐵定不認為自己有講錯什麼。
「我說,把剛剛我告訴妳的那些都丟掉,我們重來一次。」
下一刻,像是要證明我的想法般,庫恩特又再說了一次帶有同樣意思的話。
「……」看那雙銀色的眼中透著的堅定,我知道他是認真的,但是──「你說……重來……」要這麼做的話就表示,剛剛那些說明、還有花費的那些時間全都白費了啊!
想到這點,我覺得我整個人好像都在顫抖。
如果現在要重新來過一次的話──前面寫了洋洋灑灑至少有五千字的篇幅不就等於付諸流水了嗎?作者會吐血的!
「我不是說了現在有足夠的時間嗎?」相較於我顫抖的模樣,庫恩特表現的像是理所當然,更有些理直氣壯:「雖然以妳的智商我想妳大概很難聽懂我接下來要說的,但與其讓妳被這些東西搞到腦袋一片混亂,不如就在這裡直接把這些東西按照排序一個個解說,循序漸進的去理解這些對於妳來說會更好吧?」
說到這裡,庫恩特重重的嘆了口氣,然後他站起身來並打了個響指。
在他所在的位置旁邊出現了跟他身高差不多高的白板架。
「要是可以,我也不想浪費時間再重頭開始解說,所以──」庫恩特邊說邊走到那個白板架前面,由於他背對著我的關係我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不過從他的語氣推斷感覺得出有些無奈。
「接下來的講解,妳給我好好聽著然後做筆記記下來。」
但伴隨著庫恩特的轉身,接續在後的話語充滿了堅定有力、不容拒絕的感覺──隨後,他彷彿是在耍帥般的將手中的東西輕輕拋起,讓其在半空中翻轉了一圈後再落回他的手中,而當我的視線隨著那個被拋起的東西回到他的手中時,我發現那個東西是一支藍色的白板筆──跟我之前見過的白板筆長得一模一樣。
「廢話,不然妳還想要白板筆長怎樣?」庫恩特毫不留情的翻白眼吐槽。
沒想到會在時間點被庫恩特狠狠吐槽的我瞬間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他的話,只能坐在床上愣愣地看著他。
我們兩個就這樣不發一語的對視了一會後,庫恩特率先開口:「看夠了沒?要是看夠了就給我弄個紙跟筆出來做筆記!」銀色的眼瞳中閃爍著些許凶光。
呃。
「弄個紙筆出來?要怎麼弄?」回過神的我則是在腦袋跟不上事情發展的情況下反射性提問。
突然要我弄紙筆出來是要我怎麼弄出來?不對,“弄出來”是怎樣?這個動詞不覺得好像哪裡怪怪的嗎?
「好好動動妳的腦袋!給妳三分鐘!」然而,才剛這麼想完,我便聽見了好像什麼東西斷裂的聲音,緊接在後的是庫恩特那聽來有些火大的命令句跟那銳利到像要射出光線刺穿我的銀色視線。
但說完話後,庫恩特馬上轉身調整起白板架的位置,在那之後完全沒有回頭看過我,就算我開口問他該怎麼做時也沒有回頭,只丟了簡單一句「自己想。」後就繼續調整白板架。
見他這樣,我只好開始自己思考答案,不過在我思考到一半、還沒有半點想法時,我看見了讓我靈光一閃的畫面──站在白板前的庫恩特揮了下手,他本來坐著的那張椅子立刻消失不見,接著那白板架在庫恩特沒有碰到的情況下自已移動到床的正前方。
……啊!對了!
在那個當下,我突然想到前面庫恩特說過的事情──“精神領域”中的東西是因為“意識體”,也就是因我們的需求而出現的。
這樣的話──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就是把紙和筆變成我現在的需求──呃、不過說是這麼說,要怎麼樣才能變成需求然後又讓它變成實體啊?
雖然找到了方向,不過這樣看來又出現新問題了啊……我有些困擾的用雙手抓上自己的頭。
現在要怎麼辦……啊!不如再問問庫恩特……呃,他看起來好像真的不打算要幫助我啊……
視線中,庫恩特還是背對著我,而且他已經開始在白板上寫起了字──大概是他等下要跟我說的東西吧?
嗯……現在看來只能我自己想辦法了……對了!既然是因為需求而變出來的東西,那不就有點像是許下的願望被實現一樣嗎?
這樣的話、是不是代表所謂的提出需求就等於是許願?驚覺這點,我立即閉上雙眼、雙手合握成許願的手勢,然後在心裡許願、不,應該說是提出需求:
『……我需要一張紙和一枝筆。』
默念完,我睜開雙眼,接著我在我的旁邊發現了一張白紙跟一枝筆。
「……成功了!」
拿起那白紙和筆,我的內心充滿了名為感動的情感。
既然東西順利變出來了,那就表示我剛剛的想法並沒有錯!
提出需求就跟許願一樣,接著,在許願完之後就會出現自己需要的東西──這樣的模式簡直太酷了!
欸?等等,等一下,如果是按照我所想的這個原理的話,那麼庫恩特在提出需求的時候是怎麼做的?
回想起剛才庫恩特的舉動,他跟我不同,並沒有做出像是許願的行為,但那些東西卻如他所期望的消失或移動……也就是說,所謂的“提出需求”事實上還有別種方式?
……不,不對,說起來,庫恩特在告訴我這個“精神領域”能依照“意識體”的需求“改變”時,他從未說過,“意識體的需求”需要“提出”!
沒錯,庫恩特從未說過!
倏地,在我的腦海中好像出現了一道亮光──一道名為“真相”的亮光。
「喂,準備好沒?」
然而,就在我好像要抓到那道光時,庫恩特的聲音突然響起,短短幾個字就讓那道光消失無蹤,我也因此回神望向聲音的來源。
聲音的來源──也就是庫恩特正站在寫有東西、上面還畫了圖案的白板架前方,面對著我所坐著的床鋪露出了一臉不耐煩的表情。
「啊、嗯,好了。」見狀,我立刻讓自己進入狀況,拿著紙筆做好準備動作。
「既然好了我們就開始吧。」看了眼我手上的紙筆,庫恩特說著並轉過身去,正當我以為他要開始解說時,他又回頭叮嚀:「對了,在開始講解前提醒妳一下──接下來的講解直到結束前都不會給妳發問的時間,妳自己做好筆記還有寫好妳想問的問題,後面我一次解答,了解?」
「了解。」
後來,庫恩特拿起手中的白板筆,開始重新進行解說。
「……」
……是誰在講話?
耳邊傳來細微的說話聲,聲音細碎到讓我沒辦法聽清那究竟是在說些什麼。
「……」
「……」
但從聲音聽起來感覺是不同人在說話……是誰呢?
「唔……」
雖然我的潛意識想要搞清楚那細碎聲音的來源,可是濃厚的睡意與床鋪的柔軟觸感讓我想要繼續深陷下去、繼續多睡一下──最終,我決定無視那些細碎聲音,翻了個身便繼續沉浸於睡夢之中。
而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決定無視掉那些細碎的聲音,那些聲音就像配合著我的期望般消失,一點也不剩。
不出幾秒時間,我在周圍一片寧靜的狀態下回到了睡夢裡,不,應該說是更加沉浸其中。
沒有多餘的聲音干擾,濃厚的睡意再加上床鋪的柔軟觸感──嗯,或許還可以再做個好夢呢?
窩在被窩裡的我不自覺地揚起了期待的微笑。
「……」
只可惜,沒過多久,細碎的聲音又再次傳到了耳裡。
這次的聲音聽起來只有一個人,但我依舊聽不出那個聲音到底在講些什麼。
啊啊──別吵我,讓我繼續睡吧──還想要繼續沉浸在睡夢中的我反射性用身上的被子蓋住自己的頭部,想要藉此隔絕那個聲音,但卻沒有發揮實際效用。
「……!」
並且,那個聲音逐漸變大。
在被子裡的我皺起了眉頭,抓著被子的手也收緊,但我並沒有想要張開雙眼,直到那個聲音越來越清晰。
「……楚……」
「……醒醒,慕曉楚……」
「喂!慕曉楚!快起來別再睡了!」
這聲音是──!
當最為清晰的話語傳入耳中的同時,本來那包圍著我的睡意瞬間消散,然後我啪地張開了雙眼。
「庫恩特?!」我喊著那個聲音的主人的名字,翻開被子並立即坐起身來,「……咦?這裡……是哪……?」但隨著我的動作,映入我眼中的景色讓我張大雙眼,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往自己的前方望去,映入眼中的是一片無盡頭的黑,不,應該說──放眼望去,整片都是漆黑的,這裡就跟之前庫恩特使用我的身體時我待著的地方一樣。
嗯?不對……這裡……好像跟之前待著的那個地方不太一樣?
我低頭望向自己的身體,還有在我身體下方的東西──那是個跟我一樣,在這漆黑中卻看得到顏色、像是在發光一樣的白色床鋪。
剛剛睡夢中感受到的柔軟似乎就是來自於這個床鋪?我摸了摸床面,柔軟的觸感應證著我的想法──嗯?不對,現在是注意這個的時候嗎?!
這裡是哪?我到底為什麼會在這裡?而且我還在一張床上?如果說這裡是之前待著的那個漆黑空間的話,那這張沒見過的床又是怎麼回事?
?????????
我滿是疑問的看著身下的床鋪,腦袋瞬間變得混亂。
不行,我得冷靜地想想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想想喔……我最後的印象是我人在蘭寧小姐的私人辦公室裡,並且因為在眾多的飾品選項中選不出來而感到困擾,後來在妠珈小姐提醒我說差不多該睡了之後我才放棄繼續挑選飾品,然後躺下睡覺……
如果說我的記憶沒有錯誤的話,我醒來應該會是在蘭寧小姐的私人辦公室裡才對啊?為什麼現在我卻在這個奇怪的地方啊?
是不是哪裡出了問──
「唉。」突然,一聲不屬於我所發出的嘆息吸引了我的注意,我扭頭轉向左邊,映入眼中的畫面讓我呆愣了一下。
「庫恩特?」皺著眉,我有點意外的看著眼前的畫面。
視線中,庫恩特橫翹著腳坐在一張紅色鑲著金邊的椅子上,右手則是以手肘靠著椅子的扶手、手握拳頭撐著他右側的臉頰,一副像是王者一般居高臨下的姿態與我對視──配上那個看起來好像很高級的椅子就看起來更像……了……呃,撇除他身上穿的那套跟椅子一點也不搭嘎的輕便服裝的話。
「妳對我的穿著是有什麼意見嗎?啊?」
啊,不好。
聽見庫恩特那加重語調的話語時,我整個人抖了一下,像是做了壞事被抓包的小孩子一樣,而視線中的庫恩特則是看起來更像是不良少年了。
他的額間還彷彿能看見爆出的青筋。
「沒、沒什麼,我怎麼敢有什麼意見呢啊哈哈哈哈……」搖搖頭,我有些尷尬的笑著,然後默默的移開視線。
「……不說這個,妳看到我在這裡為什麼感到意外?」
「欸?」本來在想說接下來盡量不要跟庫恩特對上視線,但他一開口,我又將視線轉回到他的身上,「難道我不該覺得意外?」眨眨眼,我並不是很懂為什麼他要問這樣的問題。
我們兩個人現在是共用一個身體,在這個前提下其中一個人看到另一個人出現在自己面前都會覺得意外吧……嗯?等等,等一下……這麼說起來,這裡難道真的是那個地方嗎!那個漆黑的空間?!
突然間,我的思緒變得清晰,腦子也飛快運轉了起來。
本以為這裡是其他地方,但現在想起來,如果說有個地方能讓我跟庫恩特同時存在、而且四周又一片漆黑的話──應該就只有那個漆黑的空間了!
雖然多了之前沒有看過的床跟椅子……嗯?印象中……最一開始的時候,這裡除了一片漆黑外沒有其他東西,但後面有一次來到這個地方的時候就發現多了兩台電視螢幕……現在這裡又突然多了床跟椅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難不成,這個空間會自己變出東西來?
「看來妳還不笨。」悠悠響起的聲音讓我將視線從椅子轉到庫恩特臉上,「不過很可惜,妳只想對了一半。」他邊說著,臉上勾起了一抹淺笑。
看著那抹笑容,我突然覺得其實他笑起來還蠻好看的。
明明笑起來蠻好看的,到底為什麼要一直擺一張臭臉呢?我的腦海中閃過這樣的想法,但隨即,庫恩特就又變回了本來那張不苟言笑、讓人覺得難以接近的表情。
「這裡確實是妳所想的那個漆黑空間。」他的視線對上我的,平穩而有些冷漠的語調從他的嘴吐出,「至於剛才之所以會問妳為什麼感到意外,是因為妳並不是第一次看到我以這個姿態出現在妳面前,還有,剛才是我把妳從睡夢裡叫醒的,妳忘了?」
說到後面那三個字,冷漠的語調加上了質問的口氣。
「呃。」
我覺得對面看過來的視線好像要把我刺穿一樣。
……這麼一想,剛才確實是因為庫恩特的叫喚我才醒過來的。
不然本來我還想繼續睡呢……想到這裡,我感覺那要把我刺穿的視線更加銳利且灼熱了。
一瞬間,我僵直了身體,不敢亂動也不敢隨便亂想。
「算了,說回剛剛的話題吧──我說妳只想對了一半,是因為在這個空間裡的所有“物品”並不是“自己變出來的”。」意外的,庫恩特並沒有多加追究,一句算了後就逕自地轉移了話題,「簡單來說,它們是因為“意識體”需要所以才會在這裡生成的。」
「啊?」但聽著他說的話的我有聽沒有懂,「因為……“意識體”需要所以才會在這裡生成?……這是什麼意思?」愣了愣,我反射性重複了他剛才的說詞並加上自己的疑問。
「……」隨後,庫恩特微微張開了嘴,但他隨後又閉上嘴轉為沉默。
疑惑著他為什麼沒有繼續講下去的我靜靜地與他對望了好長一段時間,長到我覺得時間是不是靜止了的時候,他突然緩緩張開了嘴:「……啊啊,真是麻煩。」
「欸?」我以為他是要回答我剛剛的問題,但沒想到他卻說著毫無關係的話?
還有,儘管嘴上說著麻煩,庫恩特臉上的神情卻沒有變化,語調也沒有絲毫不耐,根本感受不出來他有覺得麻煩。
「嘛,算了,反正現在的時間正好足夠,就從這個先開始說明吧。」
用手肘撐著臉頰的手放了下來,庫恩特坐正姿勢,在我還沒能來得及意會過來時,他便開始了一連串的說明。
「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空間,是“意識體”存在的領域,妳可以稱呼這裡為“意識空間”──又或者,也可以稱之為“精神領域”。」
「……?」“意識體”存在的領域?“意識空間”?“精神領域”?
雖然不太明白,但這麼說是表示這兩個詞彙都是指現在我們待著的這個漆黑的地方沒錯吧?
「“意識體”也可以叫做“精神體”,因為是同樣的東西,所以名稱可以代換,不管是用哪種稱呼都可以──不過,我比較習慣叫“意識體”跟“精神領域”就是了。」就在疑問接連著浮出的同時,庫恩特沒有直接回答我內心的疑惑,他逕自的說了下去,聽起來是在解釋著“意識體”這一詞。
「而所謂的“意識體”,就是現在在這裡的我們。」
最後,從他口中說出的話語像一道雷般閃過我的腦海──“所謂的“意識體”,就是現在在這裡的我們。”
等等,這是什麼意思?在這裡的我們是“意識體”?
……我一直以為在這裡的我們是靈魂耶?
之前庫恩特使用我的身體的時候我就會來到這個地方,我一直覺得這裡應該是靈魂停留的地方──畢竟我跟庫恩特是兩個靈魂共用一個身體,所以當庫恩特到了外面去使用身體的時候我就要到這個地方來之類的……這麼想應該很合理吧?
結果在這裡的我們原來並不是靈魂而是什麼“意識體”?所以說,那個“意識體”究竟是──等一下,“意識體”這三個字如果按照字面上來看的話……是表示我們是“意識”?
????????
不對呀?如果說我是“意識”的話那我為什麼有“身體”?
順著自己的思考邏輯,我將視線轉向自己身上,然後接連著動動雙手、手指、頸部、雙腿,不管是哪個部位都照著自己的想法而有所動作──如果我單純只是“意識”的話,那麼這又是怎麼回事?
「妳想的沒錯,單純的“意識”確實不需要身體,但這裡是“意識體”的專屬空間。」
庫恩特的聲音在此時傳入耳中,我轉頭看向他,發現他正雙手環胸、一臉認真的看著我。
「因為是專屬空間,所以“意識體”在這個空間裡可以以“生命體的模樣”具現化,另外,透過“意識體”的需求,這個空間也可以進行改變。」
「啊?」
不過在他的認真解說下,我覺得好像更難懂了。
難道就不能再說得簡單易懂一些嗎?雖然聽得出來是在解釋“意識體”,但老實說我一瞬間還以為庫恩特是在繞口令。
又是空間又是“意識體”的……
「……以妳的智商,我看要讓妳聽懂大概很難。」才剛這麼想完,視線中的庫恩特翻了個白眼並毫不客氣的吐槽我,他擺了擺手,「總之──妳只要記住這裡是“精神領域”,而我們則是存在於這空間中的“意識體”,並且我們可以依照自己需求來改變這個空間,這樣應該就足夠了。」
這個滿是漆黑的空間叫做“精神領域”。
而在這裡的我們是存在於這個空間的“意識體”,並且我們可以依照自己需求來改變這個空間。
嗯,這樣記起來好像簡單明瞭多了。
「那麼,妳現在知道為什麼我們會在這裡,還有“這些東西”為什麼會在這裡了吧?」說到“這些東西”四個字時,庫恩特拍了拍椅子扶手,像是在強調它的存在一般。
「嗯。」我同意的點了點頭,但很快我又想到其他問題:「啊、等等,你剛剛說這個叫做“精神領域”的地方可以依照我們,也就是“意識體”的需求來改變對嗎?」
「嗯,沒錯。」不知道是不是沒有料到我會問這樣的問題,庫恩特先是愣了愣才點頭,然後他露出疑惑的神情再次開口:「怎麼了?」
觸摸著自己下方的柔軟床鋪,我思索了一會要怎麼說比較好後才開口:「那麼,這些東西──不管是床還是你坐著的那個椅子,又或是之前看到的那兩台電視螢幕都算是“因為我們的需求”……才做的“改變”嗎?」
根據剛才庫恩特所說,這個空間可以依照“意識體”(我們)的需求“改變”,但如果說空間能夠依照需求改變的話,感覺應該不只是增加東西,而是會有更厲害的──比方說把這漆黑一片變成其他景觀之類的?
至少要這樣才能夠稱得上是“改變”吧?
「哦──」庫恩特微微牽動著他的嘴角,然後意思意思拍了三下手,「不錯,妳能這樣想,值得嘉許。」
雖然他的語調聽來好像有點愉悅,可是他那意思意思拍三下手的動作讓我覺得莫名嘲諷。
「不,我是真的覺得不錯。」才剛這樣想完,庫恩特簡單否定了我覺得嘲諷的想法,然後又回到本來的話題:「實際上, “精神領域”能依照“意識體”的需求“改變”的這點,確實不單只是增加有形物體而是更加厲害的沒錯。」
……!那也就是說──依照我們的需求,也可以把這包圍著我們的一片漆黑換成其他的──
「對。」
庫恩特的話音剛落,我們的四周在眨眼間從一片漆黑變成了一片白色。
突然變得明亮的四周讓我下意識的閉了下雙眼,但心裡卻有種像在看一場魔術表演般令人驚嘆的感覺。
「嘛,當然,也可以這樣──」
在我環顧四周、訝異於這黑變白的情況時,庫恩特突然打了個響指。
下一刻,我們所在的位置正下方發出了光輝,然後以圓形的方式向外延展,我用手臂擋住有些刺眼的光輝,然後直到好像沒有感受到光線時才將手臂放下。
「這是──!」
然而,一放下手臂,我就被腳下及周遭的景色所震撼。
在我腳下的是一片綠色的草地,而放眼望去,視線所及之處都能見到這綠意盎然的草地,然後本來白色的四周也彷彿被野外的景色所取代。樹木、遠處的山、往上看還能看到雲朵──如果現在的我不是坐在這張白色的床上、庫恩特也沒坐在那張看起來高級的椅子上的話,我真的會覺得我們正在野外。
但當我還沉浸在這片綠意盎然、看不到盡頭的景色時,那些景色突然慢慢變淡,然後消失在我眼前,最終又變回了那一片白色包圍著我們的四周。
草地、樹木、山、雲朵,全都不見了。
我剛剛看到的景色彷彿曇花一現。
怎麼會這樣?我不解的看向庫恩特,但庫恩特好像對此並不意外。
「要想改變“精神領域”就得要有足夠的“精神力”。」庫恩特說著,「雖然我剛才說了“精神領域”能依照“意識體”的需求“改變”,但“改變”本身是需要“精神力”的。」
「“改變”需要“精神力”?」
在這之前曾經聽蘭寧小姐和妠珈小姐提過,但說起來,所謂的“精神力”究竟是什麼?
仔細想想,在她們好像有提起過這個詞彙好幾次,但我似乎從並沒有問過她們那是什麼?
嗯……這個時間點才想到這個問題會不會太晚了?
「“精神力”是一種無形的力量──雖說不同的個體所擁有的“精神力”會有多寡強弱的差別,但在這個世界上,只要是“擁有自我意識的生物”都會有“精神力”。」
沒有如同平常般的吐槽我,庫恩特直接針對“精神力”做了解說,儘管內容聽起來好像有點複雜,但這次我卻順利的從中抓到重點──“精神力”是一種無形力量、有多寡強弱的差別、只要是擁有自我意識的生物都會有。
奇怪,怎麼突然間覺得腦袋好像更清楚了?是錯覺嗎?
發現自己可以從那聽來複雜的解說中抓到重點,連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
「妳應該還記得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吧?那時候不是什麼東西也沒有嗎?」尚未釐清自己的腦袋究竟是不是有比較清楚一點,庫恩特的話接了下去。
「啊、嗯。」我也趕緊的把注意力回到對話上。
確實沒錯,第一次到這一片漆黑──呃,現在是一片白色的地方來的時候什麼東西也沒有。
「除了因為“妳是比較特別的個體”之外,妳那時也是第一次透過“意識體”來到“精神領域”,會看到一片漆黑、什麼東西也沒有很正常。」
「“我是比較特別的個體”?……啊!難道說是因為我是從過去來到這個時代的關係?」我能想到的特別的原因就是這個了!
除了這點之外我覺得我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人類而已。
「嗯──那也算是一個。」庫恩特沉吟了一下後開口,然後他向我提起了另一個我當下沒有想到的特別之處:「不過,更重要的一點是因為現在妳跟我是兩個靈魂共同使用一個身體。」
……對喔!我恍然大悟。
我跟庫恩特現在是兩個人共同使用一個身體,而這確實也是特別之處沒錯!
就算這個時代再怎麼超乎我的想像,應該也不會有其他人像我們一樣是兩個人使用一個身體吧?
……欸?等一下?怎麼好像有點不對?庫恩特剛剛是怎麼說的?
他說了……“更重要的一點是因為現在妳跟我是兩個靈魂共同使用一個身體”對吧?
奇怪?照理來說不是應該是說“兩個人”嗎?為什麼庫恩特卻是用“靈魂”作為單位呢?
突然,這樣的想法閃過腦海,當下的我其實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樣想,但就是在那瞬間對於庫恩特的說法感到有些違和。
明明換作平常的話我大概也不會注意到這種細節的──
「看來……有……啊。」
對自己突如其來的想法跟思考感到不解的同時,零碎的話語傳入腦海。
「咦?庫恩特你說什麼?」
我意識到那是庫恩特的聲音而抬頭看向他,可明明我們的位置這麼近,我卻沒能完全聽清他說的話,於是我便疑惑地向他詢問。
「妳沒聽到就算了。」
然而,庫恩特只是聳聳肩,沒有打算要認真回應的樣子。
……這樣說只會讓人更好奇剛剛他到底講了什麼啊!
「說起來,妳之前以為在這裡的妳是靈魂對吧?」之後,像是要表示他沒打算要回我疑問似的,庫恩特移開了視線並同時轉移了話題,他突然提及了在我尚未知道在這裡的我們是“意識體”之前的想法。
「……是這樣沒錯……怎麼了嗎?」看著庫恩特,我一邊回答著他的問題,內心則是思考著要不要繼續問他剛才到底講了什麼。
「嗯……其實,要這樣想也是可以。」
「啊?」
短短的一句話像是炸彈一樣,碰的一下炸掉了我的思緒。
我有沒有聽錯?要這樣想也可以?說這話的意思是,其實說在這裡的我們是靈魂也可以的意思嗎?
是這樣子的嗎?!
那剛才跟我講了一堆“意識體” 、“精神領域”什麼的是在說心酸的嗎?
我剛才到底都聽了些什麼?
這種情況不知道能不能用晴天霹靂來形容?
「我還沒說完妳急什麼?」
「咦?」
「我說的是要這樣想也可以,但正確一點來說在這裡的我們是“意識體”。」庫恩特說著,銀色的雙眸中透著些許不耐,「還有,我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意識體”是“靈魂構成最為重要的部分”。」
「“意識體”是……“靈魂構成最為重要的部分”?」
我傻愣愣的看著庫恩特,嘴裡喃喃重複著他剛剛說過的話。
但即便我重複了他所說的話,我卻沒辦法立即明白話中的涵義。
當然,我也沒能明白為什麼在此刻跟我提到這個的用意。
明明我才聽他說了一堆關於“意識體” 、“精神領域”等相關的事情,但他卻突然說了“認為在這裡的自己是靈魂”這樣的想法也是可以的;然後現在、他又說起了什麼“正確一點來說在這裡的我們是“意識體””還有什麼““意識體是靈魂構成最為重要的部分”?
Excuse me?能不能來個人好好解釋一下現在這什麼情況?
雖然說我大概可以理解庫恩特是想要透過解說來讓我了解那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或是知識,但這樣一輪對話下來,感覺那些也許可以更加簡單就理解的事情或是知識反而變得難以理解。
就好像本來以為那個東西是A,但後來發現它是B、不,是C一樣。
啊啊啊啊──這麼一想就感覺更加混亂啦──
「既然這麼混亂,那就把那些全部丟掉重來一次吧。」
「哈?!」
正當我抓著頭覺得滿腦混亂時,庫恩特那對此蠻不在乎的聲音傳入耳中,我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脫口而出的單音節比平常講話的聲音至少大了一倍。
我瞪大雙眼看著庫恩特,而庫恩特那一臉平靜的模樣讓我覺得他鐵定不認為自己有講錯什麼。
「我說,把剛剛我告訴妳的那些都丟掉,我們重來一次。」
下一刻,像是要證明我的想法般,庫恩特又再說了一次帶有同樣意思的話。
「……」看那雙銀色的眼中透著的堅定,我知道他是認真的,但是──「你說……重來……」要這麼做的話就表示,剛剛那些說明、還有花費的那些時間全都白費了啊!
想到這點,我覺得我整個人好像都在顫抖。
如果現在要重新來過一次的話──前面寫了洋洋灑灑至少有五千字的篇幅不就等於付諸流水了嗎?作者會吐血的!
「我不是說了現在有足夠的時間嗎?」相較於我顫抖的模樣,庫恩特表現的像是理所當然,更有些理直氣壯:「雖然以妳的智商我想妳大概很難聽懂我接下來要說的,但與其讓妳被這些東西搞到腦袋一片混亂,不如就在這裡直接把這些東西按照排序一個個解說,循序漸進的去理解這些對於妳來說會更好吧?」
說到這裡,庫恩特重重的嘆了口氣,然後他站起身來並打了個響指。
在他所在的位置旁邊出現了跟他身高差不多高的白板架。
「要是可以,我也不想浪費時間再重頭開始解說,所以──」庫恩特邊說邊走到那個白板架前面,由於他背對著我的關係我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不過從他的語氣推斷感覺得出有些無奈。
「接下來的講解,妳給我好好聽著然後做筆記記下來。」
但伴隨著庫恩特的轉身,接續在後的話語充滿了堅定有力、不容拒絕的感覺──隨後,他彷彿是在耍帥般的將手中的東西輕輕拋起,讓其在半空中翻轉了一圈後再落回他的手中,而當我的視線隨著那個被拋起的東西回到他的手中時,我發現那個東西是一支藍色的白板筆──跟我之前見過的白板筆長得一模一樣。
「廢話,不然妳還想要白板筆長怎樣?」庫恩特毫不留情的翻白眼吐槽。
沒想到會在時間點被庫恩特狠狠吐槽的我瞬間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他的話,只能坐在床上愣愣地看著他。
我們兩個就這樣不發一語的對視了一會後,庫恩特率先開口:「看夠了沒?要是看夠了就給我弄個紙跟筆出來做筆記!」銀色的眼瞳中閃爍著些許凶光。
呃。
「弄個紙筆出來?要怎麼弄?」回過神的我則是在腦袋跟不上事情發展的情況下反射性提問。
突然要我弄紙筆出來是要我怎麼弄出來?不對,“弄出來”是怎樣?這個動詞不覺得好像哪裡怪怪的嗎?
「好好動動妳的腦袋!給妳三分鐘!」然而,才剛這麼想完,我便聽見了好像什麼東西斷裂的聲音,緊接在後的是庫恩特那聽來有些火大的命令句跟那銳利到像要射出光線刺穿我的銀色視線。
但說完話後,庫恩特馬上轉身調整起白板架的位置,在那之後完全沒有回頭看過我,就算我開口問他該怎麼做時也沒有回頭,只丟了簡單一句「自己想。」後就繼續調整白板架。
見他這樣,我只好開始自己思考答案,不過在我思考到一半、還沒有半點想法時,我看見了讓我靈光一閃的畫面──站在白板前的庫恩特揮了下手,他本來坐著的那張椅子立刻消失不見,接著那白板架在庫恩特沒有碰到的情況下自已移動到床的正前方。
……啊!對了!
在那個當下,我突然想到前面庫恩特說過的事情──“精神領域”中的東西是因為“意識體”,也就是因我們的需求而出現的。
這樣的話──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就是把紙和筆變成我現在的需求──呃、不過說是這麼說,要怎麼樣才能變成需求然後又讓它變成實體啊?
雖然找到了方向,不過這樣看來又出現新問題了啊……我有些困擾的用雙手抓上自己的頭。
現在要怎麼辦……啊!不如再問問庫恩特……呃,他看起來好像真的不打算要幫助我啊……
視線中,庫恩特還是背對著我,而且他已經開始在白板上寫起了字──大概是他等下要跟我說的東西吧?
嗯……現在看來只能我自己想辦法了……對了!既然是因為需求而變出來的東西,那不就有點像是許下的願望被實現一樣嗎?
這樣的話、是不是代表所謂的提出需求就等於是許願?驚覺這點,我立即閉上雙眼、雙手合握成許願的手勢,然後在心裡許願、不,應該說是提出需求:
『……我需要一張紙和一枝筆。』
默念完,我睜開雙眼,接著我在我的旁邊發現了一張白紙跟一枝筆。
「……成功了!」
拿起那白紙和筆,我的內心充滿了名為感動的情感。
既然東西順利變出來了,那就表示我剛剛的想法並沒有錯!
提出需求就跟許願一樣,接著,在許願完之後就會出現自己需要的東西──這樣的模式簡直太酷了!
欸?等等,等一下,如果是按照我所想的這個原理的話,那麼庫恩特在提出需求的時候是怎麼做的?
回想起剛才庫恩特的舉動,他跟我不同,並沒有做出像是許願的行為,但那些東西卻如他所期望的消失或移動……也就是說,所謂的“提出需求”事實上還有別種方式?
……不,不對,說起來,庫恩特在告訴我這個“精神領域”能依照“意識體”的需求“改變”時,他從未說過,“意識體的需求”需要“提出”!
沒錯,庫恩特從未說過!
倏地,在我的腦海中好像出現了一道亮光──一道名為“真相”的亮光。
「喂,準備好沒?」
然而,就在我好像要抓到那道光時,庫恩特的聲音突然響起,短短幾個字就讓那道光消失無蹤,我也因此回神望向聲音的來源。
聲音的來源──也就是庫恩特正站在寫有東西、上面還畫了圖案的白板架前方,面對著我所坐著的床鋪露出了一臉不耐煩的表情。
「啊、嗯,好了。」見狀,我立刻讓自己進入狀況,拿著紙筆做好準備動作。
「既然好了我們就開始吧。」看了眼我手上的紙筆,庫恩特說著並轉過身去,正當我以為他要開始解說時,他又回頭叮嚀:「對了,在開始講解前提醒妳一下──接下來的講解直到結束前都不會給妳發問的時間,妳自己做好筆記還有寫好妳想問的問題,後面我一次解答,了解?」
「了解。」
後來,庫恩特拿起手中的白板筆,開始重新進行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