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姊,這個戒指……妳搞不好戴起來剛剛好欸。』
『嗯?有嗎?』
我看著威凱從抽屜中取出那枚不知道是誰留下來的銀戒並且躍躍欲試地來到我面前,老實說我並沒有太多和他相同的情緒。
或許是因為還是對於這個戒指感到充滿謎團的關係吧。
『戴看看就知道了。』
威凱的伸手朝我遞來,那枚銀戒正靜靜躺在他的掌心上。
『……好吧。』
見威凱一臉期待,我自知拗不過他,妥協地從他掌心拿過戒指準備試戴。
戒指看上去戒圍並不大,嚴然是屬於女性的戒指,但是實際戴上去就不知道如何了。
嗯?這麼說起來,當初我怎麼沒有想過要戴戴看這個戒指啊?
『!』
在這麼想著的同時,冰涼涼的觸感從手指間傳來,當我回過神一看,那枚銀戒已經戴在我的左手無名指上了。
欸?欸?欸?欸──?!
這中間發生什麼事了啊!為什麼我完全沒印象我正在戴戒指啊!
『啊!真的可以耶!而且戴起來好像剛剛好喔!』
耳邊傳來了威凱愉悅的叫喊,抬起頭,我看著他臉上漾著興奮的笑容。
『這個果然是女生的戒指呢!會不會是媽媽要留給姊姊之後戴的啊?』
『怎麼可能啊──』
眨眨眼,我完全無法同意地皺起眉頭觀察戴在手上的戒指。
『不,搞不好是真的呢。』
正有要將銀戒拔下的打算時,威凱的聲音再次傳入耳裡,這次聽起來沒有了興奮感,反倒是緩緩地多了幾分肯定。
『所以才會戴起來剛剛好啊,跟我所想的一模一樣。』
『咦?!』
我轉頭看向威凱,一股異樣感在他臉上的神情映入眼中的同時油然而生。
本來掛在威凱臉上的笑容沒有了興奮。
取而代之的是,從未在他臉上見過的神情。雖然笑意並未褪去,但在那彎成弧線的笑容之後卻隱約透著不對勁的異樣感。
不。不僅是笑容,就連眉宇之間所透出來的感覺也不一樣了。
那雙褐色的眼搭配著笑容顯得細長……
『你、你不是威凱!』
威凱是不可能會露出這樣的表情的!
意識到危機,我整個人繃緊神經往後方一退,與眼前的威凱拉開了距離。
接著,我看著那個威凱身上開始飄散出黑色的煙。
當那些黑色的煙全都飄散在空氣中後,我的雙眼也隨著眼前的景象而瞪大。
伴隨飄散而去的黑煙,眼前那道熟悉的身影變成了別人。
那是個我完全沒有印象、完全沒有見過的陌生男性。
一頭白色的刺蝟頭看起來相當不科學,身高則是比我高上一顆頭,呃,好吧,或許更高一點──他的臉上戴著剛才所見的那般笑容,更多的是摻雜在其中的得意。
『嗯,妳的反應能力顯然不太足夠呢。』
……得意?
『本來我還有那麼一點期待妳可能會更早發現不對勁啊──看來是我對妳的評價太高了一點。』
對方將雙手插在褲子口袋,昂首闊步地朝我的方向走來,但嘴上卻說著讓人不解的、莫名其妙的話語。
『你到底是誰!威凱呢?!』
我下意識的往後退,在他前進一步時我就跟著後退一步。
當他停下腳步時,我也停下腳步。
『妳放心,他很安全。反倒是妳──現在最應該擔心的應該是自己的處境才對吧,慕曉楚?』
『咦?!』
聽見自己的名字從對方的嘴裡吐出的剎那,我彷彿感受到什麼衝擊一般,瞬間所有的思緒全部錯亂,然後我整個人僵在原地。
『……真的是沒有想到這世界上有這麼多巧合,多到就連我自己都覺得挺不可思議的……』
這個人、知道我的名字?
為什麼他會知道我的名字?
我明明不認識他,為什麼他卻知道我的名字?
『不僅和我所擁有的波長相同,磁場也幾乎一致,要遇見這樣的情況還真不是用巧合兩個字就可以輕鬆帶過的呢。』
等等。
等一下。
冷靜……必須冷靜下來。
有什麼不太對勁。
對,有什麼不太對勁……
『照這情況推斷,妳跟我之間應該會有著極高的相容性。如果真是這樣,那就不能算是巧合,而是命運安排了吧。』
從對方口中吐出的話語穿過了耳際,明明內容是那樣的莫名其妙但卻沒有影響到我當下的思緒。
我也無暇作出任何反應。
因為當下的我還在釐清自己的思緒以及當下的情況。
在逐漸冷靜的情緒下,腦袋裡好像有什麼跟著清晰了。
緩緩的、慢慢的,如同被解開的繩結一般。
『雖然憑妳現在的狀態到那邊去可能會有點危險,不過要是我錯過這次機會的話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回去了……』
如同灰飛煙滅般消失的威凱、知道我名字的陌生人、一點也不科學的白色刺蝟頭像是從漫畫裡出來的一樣,還有周遭一片白光毫無景觀的光景──
『所以,把妳的身體借給我吧,慕曉楚。』
該不會這全部都是──
『!』
極近的聲音讓我反射性地抬起了頭,映入眼中的是一雙閃爍著銀色光輝的眼眸以及一抹自負笑容還有姑且算是帥氣的臉龐。
晃眼間,我在那雙銀色的視線中看見了倒映其中的,一臉訝異的自己。
我完全不知道對方是在什麼時候來到我身邊的,只知道當我抬頭的那瞬間,我和他之間的距離大概僅剩一步之遙。
『幫幫我吧,慕曉楚。』隨著越發輕柔的話語,對方又將臉龐朝我低湊而來,『作為交換,我將會──』
就在他的臉龐逐漸逼近我的臉、我正準備要向後退再次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時,接下來所發生的情況卻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幾乎是一秒間發生的事情。
對方的話才說了一半,下一秒他的頭被一片黑色給吞噬了。
嚓的一聲,在我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時,紅色的東西伴隨著那片黑閃過眼前,臉上同時傳來溫熱的觸感。
沒多久我便意識到那溫熱的觸感是什麼東西──
因為我看出來了。
那片吞噬了對方的頭的是,一個黑色的大嘴。
黑色的大嘴、飛濺的鮮紅血液。
緊接在後的是幾乎要從胃翻攪而出的、極為熟悉的噁心感。
※
「噁、噁──咳!咳咳!」
驚悚的夢境讓我從夢中醒來時還是處在有什麼東西要從口中滿溢而出的狀態,乾嘔的聲音持續地從我口中吐出。
雖然很快地就將噁心的感覺給平復下來,但相對的我也因此而嗆得不斷猛力咳嗽。
直到整個噁心感退去,也不再咳嗽之後我才一邊輕拍著上下起伏的胸口並且開始張望四周。
「這裡……是哪……」
或許是因為剛才經歷了好一陣子的乾嘔與猛力的咳嗽,我的聲音聽起來沙啞許多,有氣無力的一如蔓佈全身的虛弱感。
是醫院嗎?映入眼簾的綠色拉簾讓我下意識的猜測。
接著在我看見自己身下的白色床舖還有蓋在自己身上的白色薄被單後更加確信了這番猜測。
這裡應該就是醫院沒錯了……可是我為什麼會在醫院?
等一下……等一下喔……剛剛那個夢不是……
「啊、你醒過來啦。」
覺得哪裡不對的混亂感增加了思緒的斷層,有那麼一瞬間我對於記憶無法順利拼湊的情況感到頭痛,但在耳邊傳來親切問候語時,我的注意力也全被引向聲音的來源。
尾隨在綠色拉簾拉開的聲音之後,一道人影從那僅能有一人通過的空隙走到我的床邊。
「我還以為你可能會睡上一天呢,看來是我估計錯誤了。」
來人是一位有著金栗色頭髮及肩並綁成公主頭、渾身散發出一種知性感的女性。
她笑著用左手推推鼻樑上的眼鏡,然後將拿在右手的書寫板夾隨手放在床邊的桌子上。
「妳是……醫生?」
我開口問,聲音依然還是非常沙啞。
更糟糕的是,我在開口之後就感到極度的口乾舌燥。
好想喝點水……
「嗯……我不是醫生喔。」
「?!」
話音剛落下,我便訝異的看著眼前的人。
不對嗎?我看著對方身上那件如同醫生會穿的白袍,內心滿是疑問。
在醫院裡會穿著這身白袍的人,不就只有醫生了嗎?
難道還有其他人會穿這種白袍?
「真要說的話,我應該比較像是管理人吧。」
沒有多問,對方逕自的回答了我內心的疑問。
管理人?醫院的?呃,所以是高層長官之類的嗎?
「你看起來好像有很多想問的事情呢。」隨著對方的答案,我的內心從滿是疑問的狀態變成了更多疑問,但是在我還沒有開口要繼續進一步的釐清現在是什麼情況時,對方笑著朝我遞來了一杯水。
「不過在問之前還是先喝杯水吧,補充水分應該是你現在最要緊的事。」
透明的玻璃杯裡裝著清澈的水。
……只是,這附近沒有水杯也沒看到哪來的水,她走進來的時候手裡也沒拿著這個水杯……那麼這杯水是從哪裡變出來的?
雖然也對此產生各種疑問,但我仍然還是從對方手中接過了水杯,然後迅速的啜飲幾口來滋潤一下乾涸的喉嚨。
不知道是不是這水太過清澈、太過清甜,亦或者是因為我太過口渴的關係,當水經過喉嚨時真的有種身心沁涼的舒暢感。
「呃!」
不過,沒有持續很久。
因為我身上的被單被眼前的人毫無預警用力的掀開,動作之大讓我在一聲驚愕之後捧著手裡的杯子傻愣在床上。
「妳、妳妳妳妳妳要做什麼──」
腳一屈、身體一縮,我整個人貼在身後的床頭板上,腦內警鈴大作。
警戒的情緒迅速爬升之際,我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的人。
對方看起來完全不像會做壞事的人啊!
等、等一下!難道說這裡根本不是醫院──
「你幹麻這麼激動?我只不過是要幫你檢查你的傷勢而已啊。」
「欸?」眨眼。
「嗯,看來恢復的還不錯,擦傷的部分也都好了……」還沒能反應過來時,對方已經伸手過來抓著我的手東看看西瞧瞧,「這麼說的話會昏倒的主因應該除了那個以外就是體力透支的問題了吧。」一邊看一邊振振有詞。
見對方似乎真的是要來檢查傷勢,我也就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頭,放鬆身體讓對方進行檢查。
這隻手看完換另一隻手,手看完之後換腳。
最後,有些冰涼的手覆上了我的額頭。
「沒問題了,接下來就是好好休息回復體力……快點把水喝完吧,我再幫你裝些水來,不然到時候真的脫水就麻煩了。」
「啊、喔,好。」
隨著纖細的手所指的方向看去,至少還裝有七分滿的水杯映入眼中。
我有些尷尬的在點頭應答後繼續喝水。
……啊勒?
……嗯?
……嗯嗯嗯?
……好像,有什麼不對?
「等你休息夠了之後呢,我會請……來看你的狀況然後再……」
「哇啊!」
「怎麼回事?!」
在那名女性因我的大叫而將視線轉回到我身上時,我所躺著的床上已經溼了大半。
「水、水裡倒映著的不是我──」
下一刻,我驚恐的指著那個在我腳邊左右滾動的杯子開口,然而在話從我口中脫口一半後我整個人狠狠倒吸了一口氣。
這不是我的聲音。我的聲音不是這樣!
所有思緒又在此時回到稍早前的混亂狀態。
不對的模樣、不對的聲音;莫名其妙的人、奇怪的地方……
「你在說什麼啊?你不是……」
難道說、我還沒醒,我還在做夢嗎?
「啊勒勒──這傢伙醒了嘛!妠珈妳怎麼沒有通知我們啊!」
正當我因渾身不對勁而且腦海裡混亂的像快炸開來似的充滿不適感時,一道活力而熟悉的女音伴隨著拉簾被拉開的聲音穿過了耳際。
抬起頭,本來被拉上的綠色拉簾被人給拉出了一個大洞,在那空出來的大洞中間站著眼熟的身影。
那是個留著一頭粉紅色雙馬尾的小女孩。
穿著粉紅色的澎澎裙,稚嫩的臉上帶著璀璨的笑容。
「嗨,小鬼,好點了沒有?」
在她走到我的床邊向我打招呼的瞬間,我的記憶也排山倒海湧入腦海。
然後,我想起了所有事情。
也包括了,那個──黑色的大嘴與分散的鮮紅血肉。
「噁──」
「喂!臭小子你很沒有禮貌欸!見到我第一件事情居然是嘔吐!你有沒有搞錯啊!」
這不是夢。
這是現實。
隨著耳邊傳來的怒喊以及自己嘔吐的聲音,我的思緒陸續清晰了。
那些夢都是真的──在夢醒之後我變成了夢裡見到的那個人。
白髮的男性、略顯低沉的嗓音,比起自己高壯的身體。
翠綠的林子、清澈的湖泊、從未見過的美麗景色。
超乎想像的巨蟒、驚悚的追逐戰。
粉紅色的少女、極為不科學的黑色大嘴、噴灑的血肉。
綜合一切,即是那令人感到錯亂的──現實。
若不是實際感受超越了眼前所見,恐怕我到現在還無法相信這不是夢。
但很不幸的,倘若這是夢,那真的也太過於真實了。
「好了好了,妳也別那麼生氣,他可能是第一次看到食族進食的模樣所以太震撼了無法平復──」
「什麼啊妳說這什麼意思!意思是我吃相很難看嗎!」
「我可沒有這樣說喔!」
「妠珈‧邁基拉爾──妳給我說清楚!」
好不容易將那可怕的畫面從腦海中移除、平復了想要嘔吐的感覺後,我看見了一大一小兩個人影爭吵中的畫面。
呃,不對,並不是兩個人在爭吵。
是一個人。
「我又沒說什麼,是妳自己要這麼想的我能怎麼辦呢。」
「妳──」
「噓──妳再這樣大呼小叫的話我只好把妳請出去囉!」
「啊啊啊啊──為什麼今天在這裡執勤的是妳不是嵐寧啊!」
粉紅色的少女單方面的在與那位女性爭執。
不過,與其說是爭執,看起來反而比較像是少女在耍任性。
一陣大吼之後,少女心不甘情不願的放棄了爭執,她鼓起腮幫子擺出一臉不悅的神情。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我看著少女嘟起嘴、鼓起腮幫子的模樣突然覺得她有點可愛……嗯,撇除那一臉不悅跟那個黑色大嘴的話……啊!不妙!
「唔噁!」
想到黑色大嘴的瞬間,我趕緊摀住自己的嘴並且猛力地拍打自己的胸口以將再次翻騰而上的嘔吐感壓下,就在我覺得快要徒勞無功的再次給旁邊的地板添上幾滴液體時,我感受到了一股惡寒。
其實,老實說我並不知道所謂的『惡寒』是什麼樣的感覺。
但是在那一剎那間所感受到的感覺我認為只能用這兩字來形容──冰冷的感覺竄發全身,那瞬間我整個人僵直了身體。
幾乎連心臟都要停止跳動。
「臭小子,你要是敢再繼續吐的話我馬上送你上黃泉!」
少女的話音悠悠傳來,下一刻,嘔吐感吞回肚裡。
嚥嚥喉,我回頭接收到的是來自少女那幾乎要殺死我的視線。
嗯,我沒有在開玩笑,那真的是想要殺了我的視線。
……搞不好……搞不好其實眼前的少女比起那巨蟒更加可怕也說不定。
「哎呀?好像挺熱鬧的嘛──」
當奇怪的念頭閃過腦海時,不同於少女,也不同於那位女性的聲音響起了。
除了粉紅色的少女、金栗色頭髮的女性外,我的面前出現了第三位女性身影。
那是個彷彿從畫中走出來的女性。
一襲鮮豔的紅色中國服搭配淺紅色的羽扇,強烈的中國風給視覺下了極深印象,再往上看去,碧綠色的長髮束成的高馬尾和插在頭上的髮釵更為其添加不少類似的氛圍。
雖然因為羽扇的關係擋住了她的半張臉,但從那羽扇上方露出的褐紅色丹鳳眼推測,對方應該也有著與外表相般配的容貌。
「妳們兩個也真是的,都老大不小了怎麼還大吵大鬧的給人看笑話呢?」
羽扇啪地一聲收起,在那後方展露出來的容顏確實值得擁有相當高的評價。
的確可以稱得上是一位古色古香的美女。
「嗨,歡迎來到我的學校──白髮的小貴客。」
白皙而美麗的容顏上勾勒出一抹完美的弧,丹鳳眼掃了四周一圈後定落在我的身上。
「呃?」白髮小貴客?
是在說我嗎?突如其來的新名詞讓我狠狠一愣。
不過很快的我就想起自己現在的模樣是一頭白髮的男性……嗯,看來應該是在說我沒錯了。
「你看起來好像也有很多想問的問題呢──但在那之前還是先讓我問吧?」伴隨著喀喀喀的聲音,那位女性優雅地略過一邊的兩人來到我的面前,「畢竟這裡是我的地盤,我總要先釐清你的身分才能好好招待你啊。」
當她在床邊停下腳步後,我聞到了一股香氣。
有點熟悉卻又陌生的香氣。
好像……在哪裡聞過類似的味道……
「好了,告訴我吧,你為什麼會在這裡?貝魯伊歐的族人。」
「咦?」我眨眨眼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人。
什麼東西?什麼被擄依毆?
被擄依毆是什麼?!族人?所以這是某種名字嗎?
如果是名字的話也太難聽了吧我說──
「別跟我裝傻!你的白髮就是身為貝魯伊歐一族最好的證明!」
似乎對於我的訝異感到有些不能接受,對方不太高興地揮動手中的羽扇往我額頭一敲。
但是我還是只能用滿滿的問號與一臉疑惑來回應她。
所以說──那個什麼被擄依毆的到底是什麼啊──
「你這小子還想裝──」
「等等,希姆。」就在準備要迎來第二下敲擊時,那位被少女喚作娜嘉、自稱是什麼管理人的女性打斷了脫口而出的話語,她的手搭上眼前這位女性的肩,兩人肩並肩站在一起感覺好像年紀差不多的樣子,「我在聽你們的敘述時我就覺得奇怪了──這孩子,可能不是我們所想的那一族人。」
「啊?」
「妠珈妳在說什麼啊!妳看那頭白髮,不管怎麼看就都不像是染出來的吧!既然如此那就只可能是貝魯伊歐一族啦!」
呃?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我傻愣愣地看著眼前聚集在一起的三道人影。
「我也知道白髮是貝魯伊歐一族的標誌,但是妳們不覺得很奇怪嗎?」娜嘉持續地解釋著自己的想法,「身為貝魯伊歐一族的人居然淪落到被一隻泰諾爾追殺,而且還無法獨自與其相抗衡……更奇怪的是,他居然還被食族的口器嚇到暈倒……再怎麼說食族也不是小種族,貝魯伊歐不可能不知道的吧?」
接在後面的是一連串我沒有聽過的話語。
被泰諾爾追殺?泰諾爾是指那個巨蟒嗎?
十足?口氣?嚇到暈倒?……等等,我是被那個黑色大嘴給嚇到才對啊!
「對耶!貝魯伊歐怎麼可能會被我的口器嚇到啊!」
「這麼一說……嗯,確實是很奇怪呢……」
「是吧?也就是說這孩子可能真的不是貝魯伊歐一族的──」
「等一下!可是這樣也很奇怪啊!妠珈妳看他那頭白髮,看起來像是自然生長出來的,如果說他真的不是貝魯伊歐的話那又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白頭髮?妳不要跟我扯什麼他是少年白喔!」
劈哩啪啦一長串的話從少女的口中吐出,接著我看見站在她身旁的娜嘉為難地皺起了眉。
「嗯……也是喔……就算是雪精靈也不可能會有這樣的白髮呢……」
她拿下眼鏡,面露困惑地摸著緊皺的眉頭。
看著她的表情,我也跟著皺起了眉頭。
只不過,我內心此時此刻所想的,應該跟她、不,是應該跟她們三位所想的完全不同。
她們三位所談論的內容我完全無法理解也完全無法跟上,感覺就如同雞同鴨講般(雖然我什麼也沒說),但是從其中我多多少少也能感覺到不對勁。
老實說我也很想說很奇怪啊!不管是眼前的這三位還是這個地方都超奇怪的好不好!
要不是感覺太過真實了不然我還是覺得這應該是夢才對──這根本超脫現實太多太多了!
美少女有黑色大嘴。
談論巨蟒好像稀鬆平常。
白頭髮成了萬眾矚目(其實只有三個人)的焦點。
完全不科學的東西在她們眼中好像是很平常的東西……
我說啊,要覺得奇怪的人應該是我吧──!
如果這真的是現實,拜託誰來告訴我一下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啊!
對了。
話說回來……造成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人呢?
「唉呀,我們再怎麼想也不會想出答案的──既然本人就在這裡,問本人搞個清楚不是比較快嗎?」
「欸?!」三個同時射來的視線讓我回過神來,突然間我覺得有種異常不妙的預感。
大概就像,看到劉祐津露出特別笑容時會有的那種,糟糕又討厭的預感。
「說吧,小伙子──你叫什麼名字?」
『嗯?有嗎?』
我看著威凱從抽屜中取出那枚不知道是誰留下來的銀戒並且躍躍欲試地來到我面前,老實說我並沒有太多和他相同的情緒。
或許是因為還是對於這個戒指感到充滿謎團的關係吧。
『戴看看就知道了。』
威凱的伸手朝我遞來,那枚銀戒正靜靜躺在他的掌心上。
『……好吧。』
見威凱一臉期待,我自知拗不過他,妥協地從他掌心拿過戒指準備試戴。
戒指看上去戒圍並不大,嚴然是屬於女性的戒指,但是實際戴上去就不知道如何了。
嗯?這麼說起來,當初我怎麼沒有想過要戴戴看這個戒指啊?
『!』
在這麼想著的同時,冰涼涼的觸感從手指間傳來,當我回過神一看,那枚銀戒已經戴在我的左手無名指上了。
欸?欸?欸?欸──?!
這中間發生什麼事了啊!為什麼我完全沒印象我正在戴戒指啊!
『啊!真的可以耶!而且戴起來好像剛剛好喔!』
耳邊傳來了威凱愉悅的叫喊,抬起頭,我看著他臉上漾著興奮的笑容。
『這個果然是女生的戒指呢!會不會是媽媽要留給姊姊之後戴的啊?』
『怎麼可能啊──』
眨眨眼,我完全無法同意地皺起眉頭觀察戴在手上的戒指。
『不,搞不好是真的呢。』
正有要將銀戒拔下的打算時,威凱的聲音再次傳入耳裡,這次聽起來沒有了興奮感,反倒是緩緩地多了幾分肯定。
『所以才會戴起來剛剛好啊,跟我所想的一模一樣。』
『咦?!』
我轉頭看向威凱,一股異樣感在他臉上的神情映入眼中的同時油然而生。
本來掛在威凱臉上的笑容沒有了興奮。
取而代之的是,從未在他臉上見過的神情。雖然笑意並未褪去,但在那彎成弧線的笑容之後卻隱約透著不對勁的異樣感。
不。不僅是笑容,就連眉宇之間所透出來的感覺也不一樣了。
那雙褐色的眼搭配著笑容顯得細長……
『你、你不是威凱!』
威凱是不可能會露出這樣的表情的!
意識到危機,我整個人繃緊神經往後方一退,與眼前的威凱拉開了距離。
接著,我看著那個威凱身上開始飄散出黑色的煙。
當那些黑色的煙全都飄散在空氣中後,我的雙眼也隨著眼前的景象而瞪大。
伴隨飄散而去的黑煙,眼前那道熟悉的身影變成了別人。
那是個我完全沒有印象、完全沒有見過的陌生男性。
一頭白色的刺蝟頭看起來相當不科學,身高則是比我高上一顆頭,呃,好吧,或許更高一點──他的臉上戴著剛才所見的那般笑容,更多的是摻雜在其中的得意。
『嗯,妳的反應能力顯然不太足夠呢。』
……得意?
『本來我還有那麼一點期待妳可能會更早發現不對勁啊──看來是我對妳的評價太高了一點。』
對方將雙手插在褲子口袋,昂首闊步地朝我的方向走來,但嘴上卻說著讓人不解的、莫名其妙的話語。
『你到底是誰!威凱呢?!』
我下意識的往後退,在他前進一步時我就跟著後退一步。
當他停下腳步時,我也停下腳步。
『妳放心,他很安全。反倒是妳──現在最應該擔心的應該是自己的處境才對吧,慕曉楚?』
『咦?!』
聽見自己的名字從對方的嘴裡吐出的剎那,我彷彿感受到什麼衝擊一般,瞬間所有的思緒全部錯亂,然後我整個人僵在原地。
『……真的是沒有想到這世界上有這麼多巧合,多到就連我自己都覺得挺不可思議的……』
這個人、知道我的名字?
為什麼他會知道我的名字?
我明明不認識他,為什麼他卻知道我的名字?
『不僅和我所擁有的波長相同,磁場也幾乎一致,要遇見這樣的情況還真不是用巧合兩個字就可以輕鬆帶過的呢。』
等等。
等一下。
冷靜……必須冷靜下來。
有什麼不太對勁。
對,有什麼不太對勁……
『照這情況推斷,妳跟我之間應該會有著極高的相容性。如果真是這樣,那就不能算是巧合,而是命運安排了吧。』
從對方口中吐出的話語穿過了耳際,明明內容是那樣的莫名其妙但卻沒有影響到我當下的思緒。
我也無暇作出任何反應。
因為當下的我還在釐清自己的思緒以及當下的情況。
在逐漸冷靜的情緒下,腦袋裡好像有什麼跟著清晰了。
緩緩的、慢慢的,如同被解開的繩結一般。
『雖然憑妳現在的狀態到那邊去可能會有點危險,不過要是我錯過這次機會的話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回去了……』
如同灰飛煙滅般消失的威凱、知道我名字的陌生人、一點也不科學的白色刺蝟頭像是從漫畫裡出來的一樣,還有周遭一片白光毫無景觀的光景──
『所以,把妳的身體借給我吧,慕曉楚。』
該不會這全部都是──
『!』
極近的聲音讓我反射性地抬起了頭,映入眼中的是一雙閃爍著銀色光輝的眼眸以及一抹自負笑容還有姑且算是帥氣的臉龐。
晃眼間,我在那雙銀色的視線中看見了倒映其中的,一臉訝異的自己。
我完全不知道對方是在什麼時候來到我身邊的,只知道當我抬頭的那瞬間,我和他之間的距離大概僅剩一步之遙。
『幫幫我吧,慕曉楚。』隨著越發輕柔的話語,對方又將臉龐朝我低湊而來,『作為交換,我將會──』
就在他的臉龐逐漸逼近我的臉、我正準備要向後退再次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時,接下來所發生的情況卻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幾乎是一秒間發生的事情。
對方的話才說了一半,下一秒他的頭被一片黑色給吞噬了。
嚓的一聲,在我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時,紅色的東西伴隨著那片黑閃過眼前,臉上同時傳來溫熱的觸感。
沒多久我便意識到那溫熱的觸感是什麼東西──
因為我看出來了。
那片吞噬了對方的頭的是,一個黑色的大嘴。
黑色的大嘴、飛濺的鮮紅血液。
緊接在後的是幾乎要從胃翻攪而出的、極為熟悉的噁心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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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噁、噁──咳!咳咳!」
驚悚的夢境讓我從夢中醒來時還是處在有什麼東西要從口中滿溢而出的狀態,乾嘔的聲音持續地從我口中吐出。
雖然很快地就將噁心的感覺給平復下來,但相對的我也因此而嗆得不斷猛力咳嗽。
直到整個噁心感退去,也不再咳嗽之後我才一邊輕拍著上下起伏的胸口並且開始張望四周。
「這裡……是哪……」
或許是因為剛才經歷了好一陣子的乾嘔與猛力的咳嗽,我的聲音聽起來沙啞許多,有氣無力的一如蔓佈全身的虛弱感。
是醫院嗎?映入眼簾的綠色拉簾讓我下意識的猜測。
接著在我看見自己身下的白色床舖還有蓋在自己身上的白色薄被單後更加確信了這番猜測。
這裡應該就是醫院沒錯了……可是我為什麼會在醫院?
等一下……等一下喔……剛剛那個夢不是……
「啊、你醒過來啦。」
覺得哪裡不對的混亂感增加了思緒的斷層,有那麼一瞬間我對於記憶無法順利拼湊的情況感到頭痛,但在耳邊傳來親切問候語時,我的注意力也全被引向聲音的來源。
尾隨在綠色拉簾拉開的聲音之後,一道人影從那僅能有一人通過的空隙走到我的床邊。
「我還以為你可能會睡上一天呢,看來是我估計錯誤了。」
來人是一位有著金栗色頭髮及肩並綁成公主頭、渾身散發出一種知性感的女性。
她笑著用左手推推鼻樑上的眼鏡,然後將拿在右手的書寫板夾隨手放在床邊的桌子上。
「妳是……醫生?」
我開口問,聲音依然還是非常沙啞。
更糟糕的是,我在開口之後就感到極度的口乾舌燥。
好想喝點水……
「嗯……我不是醫生喔。」
「?!」
話音剛落下,我便訝異的看著眼前的人。
不對嗎?我看著對方身上那件如同醫生會穿的白袍,內心滿是疑問。
在醫院裡會穿著這身白袍的人,不就只有醫生了嗎?
難道還有其他人會穿這種白袍?
「真要說的話,我應該比較像是管理人吧。」
沒有多問,對方逕自的回答了我內心的疑問。
管理人?醫院的?呃,所以是高層長官之類的嗎?
「你看起來好像有很多想問的事情呢。」隨著對方的答案,我的內心從滿是疑問的狀態變成了更多疑問,但是在我還沒有開口要繼續進一步的釐清現在是什麼情況時,對方笑著朝我遞來了一杯水。
「不過在問之前還是先喝杯水吧,補充水分應該是你現在最要緊的事。」
透明的玻璃杯裡裝著清澈的水。
……只是,這附近沒有水杯也沒看到哪來的水,她走進來的時候手裡也沒拿著這個水杯……那麼這杯水是從哪裡變出來的?
雖然也對此產生各種疑問,但我仍然還是從對方手中接過了水杯,然後迅速的啜飲幾口來滋潤一下乾涸的喉嚨。
不知道是不是這水太過清澈、太過清甜,亦或者是因為我太過口渴的關係,當水經過喉嚨時真的有種身心沁涼的舒暢感。
「呃!」
不過,沒有持續很久。
因為我身上的被單被眼前的人毫無預警用力的掀開,動作之大讓我在一聲驚愕之後捧著手裡的杯子傻愣在床上。
「妳、妳妳妳妳妳要做什麼──」
腳一屈、身體一縮,我整個人貼在身後的床頭板上,腦內警鈴大作。
警戒的情緒迅速爬升之際,我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的人。
對方看起來完全不像會做壞事的人啊!
等、等一下!難道說這裡根本不是醫院──
「你幹麻這麼激動?我只不過是要幫你檢查你的傷勢而已啊。」
「欸?」眨眼。
「嗯,看來恢復的還不錯,擦傷的部分也都好了……」還沒能反應過來時,對方已經伸手過來抓著我的手東看看西瞧瞧,「這麼說的話會昏倒的主因應該除了那個以外就是體力透支的問題了吧。」一邊看一邊振振有詞。
見對方似乎真的是要來檢查傷勢,我也就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頭,放鬆身體讓對方進行檢查。
這隻手看完換另一隻手,手看完之後換腳。
最後,有些冰涼的手覆上了我的額頭。
「沒問題了,接下來就是好好休息回復體力……快點把水喝完吧,我再幫你裝些水來,不然到時候真的脫水就麻煩了。」
「啊、喔,好。」
隨著纖細的手所指的方向看去,至少還裝有七分滿的水杯映入眼中。
我有些尷尬的在點頭應答後繼續喝水。
……啊勒?
……嗯?
……嗯嗯嗯?
……好像,有什麼不對?
「等你休息夠了之後呢,我會請……來看你的狀況然後再……」
「哇啊!」
「怎麼回事?!」
在那名女性因我的大叫而將視線轉回到我身上時,我所躺著的床上已經溼了大半。
「水、水裡倒映著的不是我──」
下一刻,我驚恐的指著那個在我腳邊左右滾動的杯子開口,然而在話從我口中脫口一半後我整個人狠狠倒吸了一口氣。
這不是我的聲音。我的聲音不是這樣!
所有思緒又在此時回到稍早前的混亂狀態。
不對的模樣、不對的聲音;莫名其妙的人、奇怪的地方……
「你在說什麼啊?你不是……」
難道說、我還沒醒,我還在做夢嗎?
「啊勒勒──這傢伙醒了嘛!妠珈妳怎麼沒有通知我們啊!」
正當我因渾身不對勁而且腦海裡混亂的像快炸開來似的充滿不適感時,一道活力而熟悉的女音伴隨著拉簾被拉開的聲音穿過了耳際。
抬起頭,本來被拉上的綠色拉簾被人給拉出了一個大洞,在那空出來的大洞中間站著眼熟的身影。
那是個留著一頭粉紅色雙馬尾的小女孩。
穿著粉紅色的澎澎裙,稚嫩的臉上帶著璀璨的笑容。
「嗨,小鬼,好點了沒有?」
在她走到我的床邊向我打招呼的瞬間,我的記憶也排山倒海湧入腦海。
然後,我想起了所有事情。
也包括了,那個──黑色的大嘴與分散的鮮紅血肉。
「噁──」
「喂!臭小子你很沒有禮貌欸!見到我第一件事情居然是嘔吐!你有沒有搞錯啊!」
這不是夢。
這是現實。
隨著耳邊傳來的怒喊以及自己嘔吐的聲音,我的思緒陸續清晰了。
那些夢都是真的──在夢醒之後我變成了夢裡見到的那個人。
白髮的男性、略顯低沉的嗓音,比起自己高壯的身體。
翠綠的林子、清澈的湖泊、從未見過的美麗景色。
超乎想像的巨蟒、驚悚的追逐戰。
粉紅色的少女、極為不科學的黑色大嘴、噴灑的血肉。
綜合一切,即是那令人感到錯亂的──現實。
若不是實際感受超越了眼前所見,恐怕我到現在還無法相信這不是夢。
但很不幸的,倘若這是夢,那真的也太過於真實了。
「好了好了,妳也別那麼生氣,他可能是第一次看到食族進食的模樣所以太震撼了無法平復──」
「什麼啊妳說這什麼意思!意思是我吃相很難看嗎!」
「我可沒有這樣說喔!」
「妠珈‧邁基拉爾──妳給我說清楚!」
好不容易將那可怕的畫面從腦海中移除、平復了想要嘔吐的感覺後,我看見了一大一小兩個人影爭吵中的畫面。
呃,不對,並不是兩個人在爭吵。
是一個人。
「我又沒說什麼,是妳自己要這麼想的我能怎麼辦呢。」
「妳──」
「噓──妳再這樣大呼小叫的話我只好把妳請出去囉!」
「啊啊啊啊──為什麼今天在這裡執勤的是妳不是嵐寧啊!」
粉紅色的少女單方面的在與那位女性爭執。
不過,與其說是爭執,看起來反而比較像是少女在耍任性。
一陣大吼之後,少女心不甘情不願的放棄了爭執,她鼓起腮幫子擺出一臉不悅的神情。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我看著少女嘟起嘴、鼓起腮幫子的模樣突然覺得她有點可愛……嗯,撇除那一臉不悅跟那個黑色大嘴的話……啊!不妙!
「唔噁!」
想到黑色大嘴的瞬間,我趕緊摀住自己的嘴並且猛力地拍打自己的胸口以將再次翻騰而上的嘔吐感壓下,就在我覺得快要徒勞無功的再次給旁邊的地板添上幾滴液體時,我感受到了一股惡寒。
其實,老實說我並不知道所謂的『惡寒』是什麼樣的感覺。
但是在那一剎那間所感受到的感覺我認為只能用這兩字來形容──冰冷的感覺竄發全身,那瞬間我整個人僵直了身體。
幾乎連心臟都要停止跳動。
「臭小子,你要是敢再繼續吐的話我馬上送你上黃泉!」
少女的話音悠悠傳來,下一刻,嘔吐感吞回肚裡。
嚥嚥喉,我回頭接收到的是來自少女那幾乎要殺死我的視線。
嗯,我沒有在開玩笑,那真的是想要殺了我的視線。
……搞不好……搞不好其實眼前的少女比起那巨蟒更加可怕也說不定。
「哎呀?好像挺熱鬧的嘛──」
當奇怪的念頭閃過腦海時,不同於少女,也不同於那位女性的聲音響起了。
除了粉紅色的少女、金栗色頭髮的女性外,我的面前出現了第三位女性身影。
那是個彷彿從畫中走出來的女性。
一襲鮮豔的紅色中國服搭配淺紅色的羽扇,強烈的中國風給視覺下了極深印象,再往上看去,碧綠色的長髮束成的高馬尾和插在頭上的髮釵更為其添加不少類似的氛圍。
雖然因為羽扇的關係擋住了她的半張臉,但從那羽扇上方露出的褐紅色丹鳳眼推測,對方應該也有著與外表相般配的容貌。
「妳們兩個也真是的,都老大不小了怎麼還大吵大鬧的給人看笑話呢?」
羽扇啪地一聲收起,在那後方展露出來的容顏確實值得擁有相當高的評價。
的確可以稱得上是一位古色古香的美女。
「嗨,歡迎來到我的學校──白髮的小貴客。」
白皙而美麗的容顏上勾勒出一抹完美的弧,丹鳳眼掃了四周一圈後定落在我的身上。
「呃?」白髮小貴客?
是在說我嗎?突如其來的新名詞讓我狠狠一愣。
不過很快的我就想起自己現在的模樣是一頭白髮的男性……嗯,看來應該是在說我沒錯了。
「你看起來好像也有很多想問的問題呢──但在那之前還是先讓我問吧?」伴隨著喀喀喀的聲音,那位女性優雅地略過一邊的兩人來到我的面前,「畢竟這裡是我的地盤,我總要先釐清你的身分才能好好招待你啊。」
當她在床邊停下腳步後,我聞到了一股香氣。
有點熟悉卻又陌生的香氣。
好像……在哪裡聞過類似的味道……
「好了,告訴我吧,你為什麼會在這裡?貝魯伊歐的族人。」
「咦?」我眨眨眼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人。
什麼東西?什麼被擄依毆?
被擄依毆是什麼?!族人?所以這是某種名字嗎?
如果是名字的話也太難聽了吧我說──
「別跟我裝傻!你的白髮就是身為貝魯伊歐一族最好的證明!」
似乎對於我的訝異感到有些不能接受,對方不太高興地揮動手中的羽扇往我額頭一敲。
但是我還是只能用滿滿的問號與一臉疑惑來回應她。
所以說──那個什麼被擄依毆的到底是什麼啊──
「你這小子還想裝──」
「等等,希姆。」就在準備要迎來第二下敲擊時,那位被少女喚作娜嘉、自稱是什麼管理人的女性打斷了脫口而出的話語,她的手搭上眼前這位女性的肩,兩人肩並肩站在一起感覺好像年紀差不多的樣子,「我在聽你們的敘述時我就覺得奇怪了──這孩子,可能不是我們所想的那一族人。」
「啊?」
「妠珈妳在說什麼啊!妳看那頭白髮,不管怎麼看就都不像是染出來的吧!既然如此那就只可能是貝魯伊歐一族啦!」
呃?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我傻愣愣地看著眼前聚集在一起的三道人影。
「我也知道白髮是貝魯伊歐一族的標誌,但是妳們不覺得很奇怪嗎?」娜嘉持續地解釋著自己的想法,「身為貝魯伊歐一族的人居然淪落到被一隻泰諾爾追殺,而且還無法獨自與其相抗衡……更奇怪的是,他居然還被食族的口器嚇到暈倒……再怎麼說食族也不是小種族,貝魯伊歐不可能不知道的吧?」
接在後面的是一連串我沒有聽過的話語。
被泰諾爾追殺?泰諾爾是指那個巨蟒嗎?
十足?口氣?嚇到暈倒?……等等,我是被那個黑色大嘴給嚇到才對啊!
「對耶!貝魯伊歐怎麼可能會被我的口器嚇到啊!」
「這麼一說……嗯,確實是很奇怪呢……」
「是吧?也就是說這孩子可能真的不是貝魯伊歐一族的──」
「等一下!可是這樣也很奇怪啊!妠珈妳看他那頭白髮,看起來像是自然生長出來的,如果說他真的不是貝魯伊歐的話那又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白頭髮?妳不要跟我扯什麼他是少年白喔!」
劈哩啪啦一長串的話從少女的口中吐出,接著我看見站在她身旁的娜嘉為難地皺起了眉。
「嗯……也是喔……就算是雪精靈也不可能會有這樣的白髮呢……」
她拿下眼鏡,面露困惑地摸著緊皺的眉頭。
看著她的表情,我也跟著皺起了眉頭。
只不過,我內心此時此刻所想的,應該跟她、不,是應該跟她們三位所想的完全不同。
她們三位所談論的內容我完全無法理解也完全無法跟上,感覺就如同雞同鴨講般(雖然我什麼也沒說),但是從其中我多多少少也能感覺到不對勁。
老實說我也很想說很奇怪啊!不管是眼前的這三位還是這個地方都超奇怪的好不好!
要不是感覺太過真實了不然我還是覺得這應該是夢才對──這根本超脫現實太多太多了!
美少女有黑色大嘴。
談論巨蟒好像稀鬆平常。
白頭髮成了萬眾矚目(其實只有三個人)的焦點。
完全不科學的東西在她們眼中好像是很平常的東西……
我說啊,要覺得奇怪的人應該是我吧──!
如果這真的是現實,拜託誰來告訴我一下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啊!
對了。
話說回來……造成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人呢?
「唉呀,我們再怎麼想也不會想出答案的──既然本人就在這裡,問本人搞個清楚不是比較快嗎?」
「欸?!」三個同時射來的視線讓我回過神來,突然間我覺得有種異常不妙的預感。
大概就像,看到劉祐津露出特別笑容時會有的那種,糟糕又討厭的預感。
「說吧,小伙子──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