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恩特?」察覺有異的蘭寧小姐挑著眉開口。
「庫恩特?原來你醒著嗎?」緊接在後的是妠珈小姐的疑惑。
「對,是我。」我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自己開口並且點了點頭,與此同時,我覺得我的身體好像整個緊繃了起來,接著,庫恩特又繼續以我的聲音說了下去:「還不都是因為妳們幾個嘰嘰喳喳的吵死人了──就算我想繼續睡也──」
但他的話說到一半,話鋒卻又突然一轉:「算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妳們這些傢伙,難道不知道讓這傢伙以自己的身分待在這裡是多麼危險的事情嗎?!」伴隨著他在話中加上的重音,我感受到自己的手無意識地舉起並以拇指指向自己。
我明明沒有想要這樣行動,但身體卻擅自行動起來,而且還配合著庫恩特所說的話──也就是說,庫恩特現在“正在使用”我的身體嗎?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有種違和的感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庫恩特使用我的身體時,我感覺身體有點緊繃、動作也不像之前那樣流暢的關係?
……不,不對,雖然這件事也讓我有點在意,但讓我感到違和的並不是這件事。
讓我感到違和的是──和先前他出現時不同,這次他沒有變成自己的模樣、也沒有用他自己的聲音,反而只透過我的聲音跟我的身體來進行動作,就好像我是個大機器人,而他成了“操縱我這個機器人的駕駛”……對!就是這種感覺!
說起來……之前好像也有過這樣的感覺?但現在的情況跟那時不太一樣。
我記得……上次庫恩特使用這個身體的時候,他是以自己的聲音還有樣貌出現,然後我就回到了那個漆黑的空間裡頭……可是為什麼庫恩特這一次沒有像上次一樣以他自己的模樣出現呢?難道是有什麼考量嗎?
「尤其是妳。」雖然內心出現了這樣的疑惑,但庫恩特並沒有給我任何回答,他繼續的“操縱”我的身體,並且在話落下後,他用手指向一邊的蘭寧小姐再次開口:「妳明知道這傢伙跟我們不一樣,卻還提出這種不利於她的提議,妳是故意要把她推入火坑還是妳腦子有洞?」
傳入耳中的“我的聲音”充滿了怒火,我彷彿可以在腦中想見庫恩特此刻大怒的神情。
不過,等等。
這話是不是──
「……。」
「……跟我們不一樣?你是指,小楚是“從過去來的”這件事嗎?」
相較於沉默的蘭寧小姐,妠珈小姐的眼神很是銳利。
啊,對了,我差點忘了!妠珈小姐好像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回想起前不久從她口中聽見的問句,現在看來,關於我是從過去來的事情除了蘭寧小姐之外,妠珈小姐也已經知道了──只是還不能確定她究竟知道多少。
「……果然已經知道了嗎?我想也是。」
聽見妠珈小姐的話,本來感覺正在暴怒中的庫恩特突然就轉為冷靜,變回了他平常的語調──呃,雖然聲音還是我的啦。
但是──
『庫恩特你知道妠珈小姐會知道這件事?』聽見庫恩特的話,我趕緊在心裡發問。
在不久前妠珈小姐問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庫恩特並沒有現身,這樣的話剛剛那些對話他應該沒聽到才對,可是怎麼他好像早就知道妠珈小姐會知道這件事?
難道庫恩特早就猜到蘭寧小姐會告訴妠珈小姐?這有可能嗎?
「妠珈會知道這件事,不完全是我告訴她的喔。」突然,蘭寧小姐的聲音響起,我看著她瞥了一眼妠珈後又朝我的方向望來:「我只是針對她想知道的部分做了解說而已。」
「主要是因為“時間異獸”吧?」而在我還沒能理解她所說的話時,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提及一個重要的關鍵詞。
──“時間異獸”。
對了!這麼說起來,蘭寧小姐好像有說過,“時間異獸”來自一個叫做“時間狹縫”的異空間,而我、庫恩特還有小啾跟帕恩都是從那邊穿越過來的──
「沒錯。」蘭寧小姐點點頭,「如果我沒猜錯,你跟小楚應該都是穿越了“時間狹縫”過來的對吧?當然也包含了在那邊的……小啾與帕恩?」
伴隨著話音,她的視線朝另一邊小啾和帕恩的方向移去。
接著,我感受到我的眼球也跟著有了動作,在沒有經過大腦的指令下,我的雙眼也看向一邊的小啾和帕恩。
嗯……說起來有點奇怪,但正確來說,移動眼睛的應該是庫恩特而不是我。
我只是因為他移動了視線所以──欸?等一下?這麼說起來,我們現在這個狀況算是有連接上“共感”嗎?
雖然感覺上像是庫恩特在單方面操縱著我的身體,跟之前有連結上“共感”的感覺不一樣,可是如果不是有連結上“共感”的話,那我又怎麼會能夠感受到身體的行動?
不,等等。
我現在的情況就像是個被“操縱著的機器人”……也就是說,儘管現在給身體下達指令的不是我,但因為是我的身體,所以在身體行動時我可以即時感受到那些應該要有的感覺?
……總覺得好像有點混亂?但應該是這樣……沒錯吧……?
「對,妳沒猜錯。」話題在我思考的同時依然持續著。
「我跟慕曉楚、還有那邊的鳥跟吹風機是一起穿越了“時間狹縫”來到這裡的。」沒有逃避蘭寧小姐的問句,庫恩特給了肯定的答案後直接將話題切入重點,說到最後,他用手指向小啾跟帕恩。
──?!
我有些意外的停止了本來的思考,焦點全都放在他所說的話上。
所以,小啾跟帕恩真的是跟我們一起穿越了那個什麼“時間狹縫”來的?可是如果我們是一起行動的話,應該會一起來到這個地方不是嗎?為什麼小啾跟帕恩現在才到了這裡?該不會是中途遇到了什麼事情所以分開了?
我滿是疑惑,但話題正好圍繞著這件事,接下來應該會多少提到一些吧?
「可是這樣不是很奇怪嗎?我聽嵐寧說,小楚是來自過去的人,但是庫恩特你不可能是來自過去的啊?」
然而,接在還沒有得到解答的問題之後,妠珈小姐又提出了其他的問題。
……對耶!
我是從過去來的,但是庫恩特應該是這個時代的人,那他會跟我一起穿越那什麼“時間狹縫”來到這裡?這樣不是很奇怪嗎?
「等等,妠珈。」在我意識到情況有些古怪時,蘭寧小姐突然拉住了妠珈小姐的手,開了口提起了另外一件事:「說起來,那個“貝魯伊歐的信物”也很奇怪,為什麼會變成小楚家人的東西?明明小楚跟庫恩特並沒有關係,生活的時代好像也不同,照理來說──嗯?小楚,妳所生活著的時代是哪一年來著?」
最後,她往我的方向看來。
「咦?」我沒有想到自己會被點到名,嚇得發出一聲驚呼,然後反射性的摀住了自己的嘴巴。
奇怪?我怎麼能按照自己的意思行動了?
現在這個身體不是正由庫恩特“操縱”著的嗎?
『我只有借用了妳部分的身體來使用,所以做為身體本來主人的妳還是保有身體的主控權。』腦海中閃過了庫恩特的聲音,他的話完全說明了現在的狀況,同時,我也明白了我為什麼能按自己意思行動的原因。
換句話說,庫恩特只是有部分的身體使用權,但我卻有全部的身體使用權,是這樣沒錯吧?
『對。』
……那麼,這表示就算庫恩特在使用我部分的身體,我仍然還是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行動?
嗯?這樣確定是可以的嗎?萬一我們兩個人的想法不同,那身體要聽誰的意思行動啊?難道要分裂成兩半嗎?
『……妳有這個身體全部的主控權,照理來說身體會優先依照妳的意思行動,但在我借用了部分的身體使用權、妳也沒有任何需求的情況下,這個身體就會照我的意思行動。』庫恩特繼續說著,『不過,我們如果同時有不同想法、想讓身體做出不同的行動時會怎麼樣……我不能保證。』
咦?這樣──
「小楚?」
蘭寧小姐呼喚的聲音讓我從思緒中回神看向她,她跟妠珈小姐的臉上都是有些困惑又有些擔憂的神情。
「呃,還是現在是庫恩特?」
眨眨眼後,蘭寧小姐試探性的向我詢問。
呃,我現在是應該回應她還是……?
『妳就直接告訴她們妳是從哪個時代來的吧。反正她們也已經知道妳是從過去來的,無所謂了。』正猶豫著要回應還是庫恩特會代為回應時,庫恩特的聲音在腦中響起,『要是後面他們問了其他妳不知道的問題,我會跳出來說明,到時候妳只要看情況閉嘴讓我來講就好了。』
『……好,我知道了。』
事已至此,顯然也無法再繼續隱瞞下去了。
「嗯咳,那個,我是曉楚。」打定主意,我在心裡回應完庫恩特後抬眼對上蘭寧小姐與妠珈小姐,清了清喉嚨、表明了自己的身分之後才再次開口:「我是從……西元二零一六年來的。」
「西元二零一六年?!」
發出驚呼的妠珈小姐雙眼瞪大,看起來好像是不敢相信她聽見了什麼,不過站在她身邊的蘭寧小姐倒是沒有太大的反應,跟妠珈小姐相比起來不僅淡定許多還稍微瞇起了雙眼。
看來蘭寧小姐似乎早就心裡有底。
可是我記得自己應該沒向她提過我是從哪個年代來的吧?
「西元二零一六年……足足跟現在差了四百年有了啊!妳怎麼會從那個時代……不對,假設小楚妳是活在西元二零一六年,那庫恩特是……?」在我思考著我到底有沒有跟蘭寧小姐說過的同時,妠珈小姐一邊喃喃說著一邊露出了像在思考什麼大事般的神情,面色看上去有些凝重。
「關於這件事,我剛剛也說過,我跟慕曉楚還有那隻鳥跟吹風機都是穿越了“時間狹縫”來的,理所當然,我跟他們都是從同一個時代──也就是從西元二零一六年來的。」看著妠珈小姐,我一度不知道該怎麼將話接下,不過這時庫恩特就像他先前說的自動跳了出來,然後透過我的嘴說出了他的答案。
他的語氣相當平淡,好像這件事情並沒有多麼重要也沒什麼不對。
但我看見妠珈小姐露出了更加訝異的表情,而我也有些訝異。
庫恩特是貝魯伊歐,那麼他應該是這個時代的人才對……就算不是這個時代,也絕對不會跟我一樣……但現在他卻說他跟我同樣是從西元二零一六年來的?
這樣不是很奇怪嗎?在我所在的那個時代,根本沒有什麼“貝魯伊歐”,他不可能是──等等,難道說──他是從未來來到我所在的時代,然後再和我一起來到這裡?
……!是這樣子的沒錯吧?!
要不然庫恩特怎麼會這麼清楚“時間異獸”的事情?
我想他會這麼清楚,應該是因為他曾經從未來來到過去,所以才會知道──
『妳的腦袋有時候轉得倒是挺快。』庫恩特的聲音突然在此時傳入腦海,並在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前又說了下去:『只可惜,妳只猜對了一半。』
猜對了一半?這是什麼意思?
「……這怎麼可能!」正想深入追究庫恩特為什麼這樣說的時候,還未從訝異中平復心情的妠珈小姐發出了激動的聲響,「你絕對不可能會跟小楚一樣從西元二零一六年來啊!你可是貝魯伊歐啊?!再怎麼說,貝魯伊歐的起源最多也是追溯到大約兩百多年前……這樣的話,四百多年前怎麼可能會存在貝魯伊歐呢?」
「哈……」輕輕吐出一口氣,庫恩特直視著面前的妠珈小姐開口:「妳還記得我剛剛說了什麼嗎?」
「你剛才說了小楚跟我們不一樣──這不是指小楚是來自過去的事嗎?」
「對,沒錯,她是來自過去的人,但我跟妳們是一樣的。」庫恩特接續著開口,他伸手指向自己又指向蘭寧小姐與妠珈小姐:「這樣說能理解吧?」
「……你是想告訴我們,你跟我們一樣是這個時代的人,同時我們三個都跟小楚不同是嗎?」
在一邊沉默了好一會都沒有開口的蘭寧小姐突然開口,語氣平淡且語帶保留的詢問讓妠珈小姐也將視線轉向她。
「等等,嵐寧妳為什麼表現得這麼淡定?」看向蘭寧小姐的妠珈小姐馬上發現了不對勁,「難道說妳在“時間異獸”還沒出現之前就已經知道小楚是從過去來的了?」
然後一猜就正中紅心。
「對。」似乎是妠珈小姐一猜就中,蘭寧小姐也不打算繼續隱瞞,她大方的開口承認:「在我第一次見到庫恩特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了。只是沒有想到小楚是來自四百多年前的“過去”。」
「這麼重要的事情妳怎麼沒有跟我說!」妠珈小姐的雙眼好像要射出光線。
「庫恩特跟小楚好像並不想讓別人知道,所以我本來也打算讓他們自己說出來而不是由我說出口。」蘭寧小姐的表情很是認真,「再說了,以妳的身分,知道太多對妳來說從來都不是件好事不是嗎?」
最後她說了一句令我匪夷所思的話。
我想那句話大概只有身為當事者的妠珈小姐才能理解是什麼意思吧。
「……」聽聞回答後,妠珈小姐張合著嘴似乎想要反駁什麼,但最後她還是沒有開口,後來她伸手蓋住自己的額頭,露出了一副相當為難又困擾的樣子。
「抱歉。」
見狀,蘭寧小姐伸手輕拍了下妠珈小姐的肩並吐出了這兩個字。
「……不需要跟我道歉,這沒有什麼好道歉的。」收回覆在額頭上的手,妠珈小姐的神情又回到正常,「不過話又說回來,妳明知道小楚來自過去還打算要讓她以自己的身分在這裡就讀,妳是頭殼有洞是不是?」
下一刻她毫不客氣的開罵。
「西元二零一六年,這個星球上還沒有像現在的科技、能使用特殊能力的人類也不到世界總人口的一億分之一──真要說的話,那個時代跟現在相比簡直是天差地遠!」
「在這個跟小楚所生活過的世界相比起來更加危險、更加超乎想像的地方,妳怎麼能讓她親自的去面對那些呢!妳知道這樣做對她來說是在冒險嗎!」
而且罵的還不只一句。妠珈小姐劈哩啪啦地說了好多,句句都像是銳利的箭矢般刺向蘭寧小姐。
「等、妠珈,妳先冷靜一點──」
「妳這幾乎可以算上無腦的想法叫我怎麼冷靜!」
「我也覺得很無腦。」
最後連庫恩特也加入了戰局。
「不是,你們先聽我說好嗎──」可能是被講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的蘭寧小姐顯得有點慌亂跟尷尬,「確實,這個時代對於小楚來說是相當危險的時代,但她現在所在的地方可是新世紀學園!我認為我們學校遠比在外面的世界來的更加安全,再加上在這學校裡如果有什麼狀況我們幾個也可以隨時照料到。」
「“我們幾個”?」妠珈小姐挑起了眉頭。
「是啊,我跟寧星還有妳,這不是“我們幾個”嗎?」
「啊?妳為什麼擅自把我算進去?!」
「妳現在是共犯了,當然算妳一個啦。」
「嵐.寧──!」
我看見妠珈小姐的額間爆起了青筋,從她口中吼出的聲音也一表她的怒火。
「行了,先別發那麼大的火,小楚那麼可愛,又從過去來到這完全不熟悉的時代,這樣妳忍心不幫助她嗎?」
雖然嘴上讓妠珈小姐消消火,但蘭寧小姐說的話又語帶戲弄。
「呃、這……」
「喂,就憑妳們幾個真的能完全擔保這傢伙的性命安全?」
看著愣了一下的妠珈小姐,我無意識的張開嘴並且吐出我沒有想過的話語。
這段話打斷了妠珈小姐跟蘭寧小姐之間的對話,又把話題拉回了正途。
庫恩特的語氣多了一絲冷冽。
我都不知道原來我的聲音還能夠帶著這樣的氛圍。
「對,沒錯。」在妠珈小姐愣著的期間,蘭寧小姐馬上做出了回應,沒有半點猶豫,「就憑我們幾個,絕對可以保障小楚在這裡的安全。」
好像這件事情只是小事一樁一樣。
「憑什麼?」
「我說……庫恩特你是不是太小看我們了?」朝我跟庫恩特的方向直直望來,蘭寧小姐的嘴上掛著一抹自信的笑,「我剛才也跟小楚說過,之後我跟寧星會放話出去說小楚是我們的遠房親戚,不會有人敢隨便動她的。」
「妳就這麼肯定?」
「因為我們在這所學校裡還算是蠻有地位的,這樣解釋──你可以接受嗎?」蘭寧小姐的笑容沒有退卻,反而更加深刻。
「……」看著蘭寧小姐的笑容,庫恩特沒有開口反駁些什麼,只是安靜的皺著眉頭看著對方。
「另外,之所以能肯定的保證小楚的性命安全是因為小楚跟你“不同”。」
「妳說這話什麼意思?」
剛才已經說過了,我跟庫恩特還有在場的蘭寧小姐及寧星小姐並不同,但這時怎麼跟保證我的性命安全的事扯上了關係?
「你是貝魯伊歐,而小楚什麼都不是,你覺得同樣在學校裡,你們兩個誰會比較受到眾人注目呢?」
「……是我。」
「沒有人知道小楚是哪裡來的,但是大家卻對於貝魯伊歐有個既定印象,而且以你的身分在這裡行動,我想應該會很容易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比如說會隨時有人來找你單挑之類的。」
「啊?!」
「因為你是貝魯伊歐嘛──那個傳聞中的七大名門貝魯伊歐。」
回應庫恩特的是加上重音的話與蘭寧小姐的燦爛笑容。
「正因為你是傳聞中的貝魯伊歐,一定會有很多人想要試試看你究竟有多少能耐,你說,在這樣的狀況下難道不會引來不必要的事端嗎?」
「……」
平淡而穩重的語氣字字句句的敲擊在心口,沒有對此而反駁的庫恩特感覺像是被蘭寧小姐說中了一樣。
但是從蘭寧小姐所說的話來分析,我覺得她說的也並不是沒有道理。
從我們遇上的小舞還有伊東來看,感覺如果庫恩特以他的身分在這個地方行動勢必會變成移動的標靶──“七大名門”、“傳說中的種族”,光想就會成為一個很大的標的。
假設在這個學校裡有不少跟小舞或是伊東這樣的人,然後又跟蘭寧小姐所說的一樣想要來試探庫恩特的能耐的話,那庫恩特的處境感覺會變得比我還要更加危險──
『那讓妳用妳自己的身分行動妳可以接受嗎?』
我認真的在腦中思考了一番,當我發現如果庫恩特以他自己的身分行動的話好像真的會對我們更加不利時,庫恩特的聲音傳入了我的腦中。
我愣了好大一下,完全沒有想過庫恩特會問我這樣的話。
讓我用我自己的身分在這裡行動……我不知道……這樣做真的好嗎?
雖然讓庫恩特以庫恩特的身分行動感覺更加危險,但這並不代表我自己就不會危險啊?
再怎麼說我畢竟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很多東西我都不知道,當真的遇上什麼事情的時候我要怎麼去應對才好也不清楚,相較之下,如果是庫恩特的話應該就會知道該怎麼應對,還有,他也比我更清楚這個時代的各種事情吧?
「小楚。」
「呃是?!」
蘭寧小姐突然喚了我一聲,我嚇了一跳並叫出聲來,隨後,我發現蘭寧小姐正直直的盯著我瞧──但不知怎麼的,感覺她的目光雖然是看著我卻好像是在看著比我更遠的地方。
「其實會想要讓妳以自己的身分行動,除了能因此比庫恩特低調更多之外,還有一點是因為妳對於這世界幾乎一無所知。」
「這是……什麼意思……?」
那樣的目光讓我有些畏懼。
但儘管如此我還是提出了疑惑。
「正是因為妳一無所知,所以更能隱瞞住庫恩特的存在。」
「咦?」
正是因為我一無所知,才更能隱瞞住庫恩特的存在?
「該怎麼解釋比較好呢──」
「“氣場的變化”。」正當蘭寧小姐有些困擾地蹙起眉心時,一邊沉默了好一段時間的妠珈小姐突然開口救場,「我想嵐寧的意思是想要藉由小楚妳“自身的氣場”來掩蓋庫恩特的存在。」
「現在的人對於“氣場”的敏銳度很高,當見到陌生的人時都會先藉由“氣場”來判別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妠珈小姐持續解說著,「庫恩特本身是七大名門的貝魯伊歐一族,在“氣場”上自然有著不小的強度,但是相反的小楚因為妳什麼都不清楚、也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所以妳身上的“氣場”會非常微弱。」
呃?
什麼跟什麼?
為什麼聽起來好像突然是進入了武俠小說的世界一樣啊?
「一個人所散發出來的“氣場”,也就是“氣息”會影響周邊人的反應,當然也會引來不同的人的關注。」繼續說下去的妠珈小姐顯然沒有注意到我的困惑,「以庫恩特來說,他應該會因此引來很多好戰的人,當然也會讓一些人感到難以接近;而小楚妳的“氣場”因為很微弱,所以大家不會因此特別去關注妳……如果讓妳以自己的身分行動而不是庫恩特的身分行動,我想會大大降低遇上麻煩的機率。」
「沒錯,而且這樣大家也不可能會把妳跟庫恩特聯想在一起。」妠珈小姐講到一個段落後,蘭寧小姐也跳出來附和,「這樣一來,你們在學校的活動上會方便很多──不管是行動還是蒐集情報都是。」
「原來如此,是打這主意啊。」
眨眨眼,我還沒能消化那些傳入耳中的話語,庫恩特搶先一步又藉由我的嘴來發言。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除了可以低調不引人注目外也能減少不必要的麻煩,另外,我不需要出面也可以靠慕曉楚的身分來進行情報蒐集或是行動──然後,因為“氣場強度不同”,也不會有人懷疑我們可能是同一個人,是吧?」
「沒錯。」蘭寧小姐點點頭,雙眼瞇成兩道彎線並勾起嘴角形成一抹好看的笑容:「而且,假設庫恩特你又遇上像現在這樣失去意識或是無法順利以自己的樣貌出現的情況時,小楚也能夠在大庭廣眾之下以自己的身分行動,這樣應該比較好吧?」
「……妳、為什麼知道……」庫恩特的眼睛突然瞪大,語氣聽來相當意外。
嗯?庫恩特是在意外什麼?我錯過了什麼嗎?
「你不是以自己的樣貌出現、而是借用小楚的樣貌來跟我們對話,這讓我猜想你現在大概是沒有辦法順利的以自己的模樣現身,對吧?」
「……」庫恩特緊閉雙唇、不發一語,明顯是被說中了的反應。
欸?等一下?這樣不就表示庫恩特現在真的沒有辦法以自己的樣貌現身?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嗯?難道說是因為這樣,所以庫恩特才沒變成他自己而是直接借用我的身體?
這麼說好像就說得通了……!
「庫恩特?原來你醒著嗎?」緊接在後的是妠珈小姐的疑惑。
「對,是我。」我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自己開口並且點了點頭,與此同時,我覺得我的身體好像整個緊繃了起來,接著,庫恩特又繼續以我的聲音說了下去:「還不都是因為妳們幾個嘰嘰喳喳的吵死人了──就算我想繼續睡也──」
但他的話說到一半,話鋒卻又突然一轉:「算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妳們這些傢伙,難道不知道讓這傢伙以自己的身分待在這裡是多麼危險的事情嗎?!」伴隨著他在話中加上的重音,我感受到自己的手無意識地舉起並以拇指指向自己。
我明明沒有想要這樣行動,但身體卻擅自行動起來,而且還配合著庫恩特所說的話──也就是說,庫恩特現在“正在使用”我的身體嗎?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有種違和的感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剛庫恩特使用我的身體時,我感覺身體有點緊繃、動作也不像之前那樣流暢的關係?
……不,不對,雖然這件事也讓我有點在意,但讓我感到違和的並不是這件事。
讓我感到違和的是──和先前他出現時不同,這次他沒有變成自己的模樣、也沒有用他自己的聲音,反而只透過我的聲音跟我的身體來進行動作,就好像我是個大機器人,而他成了“操縱我這個機器人的駕駛”……對!就是這種感覺!
說起來……之前好像也有過這樣的感覺?但現在的情況跟那時不太一樣。
我記得……上次庫恩特使用這個身體的時候,他是以自己的聲音還有樣貌出現,然後我就回到了那個漆黑的空間裡頭……可是為什麼庫恩特這一次沒有像上次一樣以他自己的模樣出現呢?難道是有什麼考量嗎?
「尤其是妳。」雖然內心出現了這樣的疑惑,但庫恩特並沒有給我任何回答,他繼續的“操縱”我的身體,並且在話落下後,他用手指向一邊的蘭寧小姐再次開口:「妳明知道這傢伙跟我們不一樣,卻還提出這種不利於她的提議,妳是故意要把她推入火坑還是妳腦子有洞?」
傳入耳中的“我的聲音”充滿了怒火,我彷彿可以在腦中想見庫恩特此刻大怒的神情。
不過,等等。
這話是不是──
「……。」
「……跟我們不一樣?你是指,小楚是“從過去來的”這件事嗎?」
相較於沉默的蘭寧小姐,妠珈小姐的眼神很是銳利。
啊,對了,我差點忘了!妠珈小姐好像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回想起前不久從她口中聽見的問句,現在看來,關於我是從過去來的事情除了蘭寧小姐之外,妠珈小姐也已經知道了──只是還不能確定她究竟知道多少。
「……果然已經知道了嗎?我想也是。」
聽見妠珈小姐的話,本來感覺正在暴怒中的庫恩特突然就轉為冷靜,變回了他平常的語調──呃,雖然聲音還是我的啦。
但是──
『庫恩特你知道妠珈小姐會知道這件事?』聽見庫恩特的話,我趕緊在心裡發問。
在不久前妠珈小姐問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庫恩特並沒有現身,這樣的話剛剛那些對話他應該沒聽到才對,可是怎麼他好像早就知道妠珈小姐會知道這件事?
難道庫恩特早就猜到蘭寧小姐會告訴妠珈小姐?這有可能嗎?
「妠珈會知道這件事,不完全是我告訴她的喔。」突然,蘭寧小姐的聲音響起,我看著她瞥了一眼妠珈後又朝我的方向望來:「我只是針對她想知道的部分做了解說而已。」
「主要是因為“時間異獸”吧?」而在我還沒能理解她所說的話時,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提及一個重要的關鍵詞。
──“時間異獸”。
對了!這麼說起來,蘭寧小姐好像有說過,“時間異獸”來自一個叫做“時間狹縫”的異空間,而我、庫恩特還有小啾跟帕恩都是從那邊穿越過來的──
「沒錯。」蘭寧小姐點點頭,「如果我沒猜錯,你跟小楚應該都是穿越了“時間狹縫”過來的對吧?當然也包含了在那邊的……小啾與帕恩?」
伴隨著話音,她的視線朝另一邊小啾和帕恩的方向移去。
接著,我感受到我的眼球也跟著有了動作,在沒有經過大腦的指令下,我的雙眼也看向一邊的小啾和帕恩。
嗯……說起來有點奇怪,但正確來說,移動眼睛的應該是庫恩特而不是我。
我只是因為他移動了視線所以──欸?等一下?這麼說起來,我們現在這個狀況算是有連接上“共感”嗎?
雖然感覺上像是庫恩特在單方面操縱著我的身體,跟之前有連結上“共感”的感覺不一樣,可是如果不是有連結上“共感”的話,那我又怎麼會能夠感受到身體的行動?
不,等等。
我現在的情況就像是個被“操縱著的機器人”……也就是說,儘管現在給身體下達指令的不是我,但因為是我的身體,所以在身體行動時我可以即時感受到那些應該要有的感覺?
……總覺得好像有點混亂?但應該是這樣……沒錯吧……?
「對,妳沒猜錯。」話題在我思考的同時依然持續著。
「我跟慕曉楚、還有那邊的鳥跟吹風機是一起穿越了“時間狹縫”來到這裡的。」沒有逃避蘭寧小姐的問句,庫恩特給了肯定的答案後直接將話題切入重點,說到最後,他用手指向小啾跟帕恩。
──?!
我有些意外的停止了本來的思考,焦點全都放在他所說的話上。
所以,小啾跟帕恩真的是跟我們一起穿越了那個什麼“時間狹縫”來的?可是如果我們是一起行動的話,應該會一起來到這個地方不是嗎?為什麼小啾跟帕恩現在才到了這裡?該不會是中途遇到了什麼事情所以分開了?
我滿是疑惑,但話題正好圍繞著這件事,接下來應該會多少提到一些吧?
「可是這樣不是很奇怪嗎?我聽嵐寧說,小楚是來自過去的人,但是庫恩特你不可能是來自過去的啊?」
然而,接在還沒有得到解答的問題之後,妠珈小姐又提出了其他的問題。
……對耶!
我是從過去來的,但是庫恩特應該是這個時代的人,那他會跟我一起穿越那什麼“時間狹縫”來到這裡?這樣不是很奇怪嗎?
「等等,妠珈。」在我意識到情況有些古怪時,蘭寧小姐突然拉住了妠珈小姐的手,開了口提起了另外一件事:「說起來,那個“貝魯伊歐的信物”也很奇怪,為什麼會變成小楚家人的東西?明明小楚跟庫恩特並沒有關係,生活的時代好像也不同,照理來說──嗯?小楚,妳所生活著的時代是哪一年來著?」
最後,她往我的方向看來。
「咦?」我沒有想到自己會被點到名,嚇得發出一聲驚呼,然後反射性的摀住了自己的嘴巴。
奇怪?我怎麼能按照自己的意思行動了?
現在這個身體不是正由庫恩特“操縱”著的嗎?
『我只有借用了妳部分的身體來使用,所以做為身體本來主人的妳還是保有身體的主控權。』腦海中閃過了庫恩特的聲音,他的話完全說明了現在的狀況,同時,我也明白了我為什麼能按自己意思行動的原因。
換句話說,庫恩特只是有部分的身體使用權,但我卻有全部的身體使用權,是這樣沒錯吧?
『對。』
……那麼,這表示就算庫恩特在使用我部分的身體,我仍然還是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行動?
嗯?這樣確定是可以的嗎?萬一我們兩個人的想法不同,那身體要聽誰的意思行動啊?難道要分裂成兩半嗎?
『……妳有這個身體全部的主控權,照理來說身體會優先依照妳的意思行動,但在我借用了部分的身體使用權、妳也沒有任何需求的情況下,這個身體就會照我的意思行動。』庫恩特繼續說著,『不過,我們如果同時有不同想法、想讓身體做出不同的行動時會怎麼樣……我不能保證。』
咦?這樣──
「小楚?」
蘭寧小姐呼喚的聲音讓我從思緒中回神看向她,她跟妠珈小姐的臉上都是有些困惑又有些擔憂的神情。
「呃,還是現在是庫恩特?」
眨眨眼後,蘭寧小姐試探性的向我詢問。
呃,我現在是應該回應她還是……?
『妳就直接告訴她們妳是從哪個時代來的吧。反正她們也已經知道妳是從過去來的,無所謂了。』正猶豫著要回應還是庫恩特會代為回應時,庫恩特的聲音在腦中響起,『要是後面他們問了其他妳不知道的問題,我會跳出來說明,到時候妳只要看情況閉嘴讓我來講就好了。』
『……好,我知道了。』
事已至此,顯然也無法再繼續隱瞞下去了。
「嗯咳,那個,我是曉楚。」打定主意,我在心裡回應完庫恩特後抬眼對上蘭寧小姐與妠珈小姐,清了清喉嚨、表明了自己的身分之後才再次開口:「我是從……西元二零一六年來的。」
「西元二零一六年?!」
發出驚呼的妠珈小姐雙眼瞪大,看起來好像是不敢相信她聽見了什麼,不過站在她身邊的蘭寧小姐倒是沒有太大的反應,跟妠珈小姐相比起來不僅淡定許多還稍微瞇起了雙眼。
看來蘭寧小姐似乎早就心裡有底。
可是我記得自己應該沒向她提過我是從哪個年代來的吧?
「西元二零一六年……足足跟現在差了四百年有了啊!妳怎麼會從那個時代……不對,假設小楚妳是活在西元二零一六年,那庫恩特是……?」在我思考著我到底有沒有跟蘭寧小姐說過的同時,妠珈小姐一邊喃喃說著一邊露出了像在思考什麼大事般的神情,面色看上去有些凝重。
「關於這件事,我剛剛也說過,我跟慕曉楚還有那隻鳥跟吹風機都是穿越了“時間狹縫”來的,理所當然,我跟他們都是從同一個時代──也就是從西元二零一六年來的。」看著妠珈小姐,我一度不知道該怎麼將話接下,不過這時庫恩特就像他先前說的自動跳了出來,然後透過我的嘴說出了他的答案。
他的語氣相當平淡,好像這件事情並沒有多麼重要也沒什麼不對。
但我看見妠珈小姐露出了更加訝異的表情,而我也有些訝異。
庫恩特是貝魯伊歐,那麼他應該是這個時代的人才對……就算不是這個時代,也絕對不會跟我一樣……但現在他卻說他跟我同樣是從西元二零一六年來的?
這樣不是很奇怪嗎?在我所在的那個時代,根本沒有什麼“貝魯伊歐”,他不可能是──等等,難道說──他是從未來來到我所在的時代,然後再和我一起來到這裡?
……!是這樣子的沒錯吧?!
要不然庫恩特怎麼會這麼清楚“時間異獸”的事情?
我想他會這麼清楚,應該是因為他曾經從未來來到過去,所以才會知道──
『妳的腦袋有時候轉得倒是挺快。』庫恩特的聲音突然在此時傳入腦海,並在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前又說了下去:『只可惜,妳只猜對了一半。』
猜對了一半?這是什麼意思?
「……這怎麼可能!」正想深入追究庫恩特為什麼這樣說的時候,還未從訝異中平復心情的妠珈小姐發出了激動的聲響,「你絕對不可能會跟小楚一樣從西元二零一六年來啊!你可是貝魯伊歐啊?!再怎麼說,貝魯伊歐的起源最多也是追溯到大約兩百多年前……這樣的話,四百多年前怎麼可能會存在貝魯伊歐呢?」
「哈……」輕輕吐出一口氣,庫恩特直視著面前的妠珈小姐開口:「妳還記得我剛剛說了什麼嗎?」
「你剛才說了小楚跟我們不一樣──這不是指小楚是來自過去的事嗎?」
「對,沒錯,她是來自過去的人,但我跟妳們是一樣的。」庫恩特接續著開口,他伸手指向自己又指向蘭寧小姐與妠珈小姐:「這樣說能理解吧?」
「……你是想告訴我們,你跟我們一樣是這個時代的人,同時我們三個都跟小楚不同是嗎?」
在一邊沉默了好一會都沒有開口的蘭寧小姐突然開口,語氣平淡且語帶保留的詢問讓妠珈小姐也將視線轉向她。
「等等,嵐寧妳為什麼表現得這麼淡定?」看向蘭寧小姐的妠珈小姐馬上發現了不對勁,「難道說妳在“時間異獸”還沒出現之前就已經知道小楚是從過去來的了?」
然後一猜就正中紅心。
「對。」似乎是妠珈小姐一猜就中,蘭寧小姐也不打算繼續隱瞞,她大方的開口承認:「在我第一次見到庫恩特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了。只是沒有想到小楚是來自四百多年前的“過去”。」
「這麼重要的事情妳怎麼沒有跟我說!」妠珈小姐的雙眼好像要射出光線。
「庫恩特跟小楚好像並不想讓別人知道,所以我本來也打算讓他們自己說出來而不是由我說出口。」蘭寧小姐的表情很是認真,「再說了,以妳的身分,知道太多對妳來說從來都不是件好事不是嗎?」
最後她說了一句令我匪夷所思的話。
我想那句話大概只有身為當事者的妠珈小姐才能理解是什麼意思吧。
「……」聽聞回答後,妠珈小姐張合著嘴似乎想要反駁什麼,但最後她還是沒有開口,後來她伸手蓋住自己的額頭,露出了一副相當為難又困擾的樣子。
「抱歉。」
見狀,蘭寧小姐伸手輕拍了下妠珈小姐的肩並吐出了這兩個字。
「……不需要跟我道歉,這沒有什麼好道歉的。」收回覆在額頭上的手,妠珈小姐的神情又回到正常,「不過話又說回來,妳明知道小楚來自過去還打算要讓她以自己的身分在這裡就讀,妳是頭殼有洞是不是?」
下一刻她毫不客氣的開罵。
「西元二零一六年,這個星球上還沒有像現在的科技、能使用特殊能力的人類也不到世界總人口的一億分之一──真要說的話,那個時代跟現在相比簡直是天差地遠!」
「在這個跟小楚所生活過的世界相比起來更加危險、更加超乎想像的地方,妳怎麼能讓她親自的去面對那些呢!妳知道這樣做對她來說是在冒險嗎!」
而且罵的還不只一句。妠珈小姐劈哩啪啦地說了好多,句句都像是銳利的箭矢般刺向蘭寧小姐。
「等、妠珈,妳先冷靜一點──」
「妳這幾乎可以算上無腦的想法叫我怎麼冷靜!」
「我也覺得很無腦。」
最後連庫恩特也加入了戰局。
「不是,你們先聽我說好嗎──」可能是被講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的蘭寧小姐顯得有點慌亂跟尷尬,「確實,這個時代對於小楚來說是相當危險的時代,但她現在所在的地方可是新世紀學園!我認為我們學校遠比在外面的世界來的更加安全,再加上在這學校裡如果有什麼狀況我們幾個也可以隨時照料到。」
「“我們幾個”?」妠珈小姐挑起了眉頭。
「是啊,我跟寧星還有妳,這不是“我們幾個”嗎?」
「啊?妳為什麼擅自把我算進去?!」
「妳現在是共犯了,當然算妳一個啦。」
「嵐.寧──!」
我看見妠珈小姐的額間爆起了青筋,從她口中吼出的聲音也一表她的怒火。
「行了,先別發那麼大的火,小楚那麼可愛,又從過去來到這完全不熟悉的時代,這樣妳忍心不幫助她嗎?」
雖然嘴上讓妠珈小姐消消火,但蘭寧小姐說的話又語帶戲弄。
「呃、這……」
「喂,就憑妳們幾個真的能完全擔保這傢伙的性命安全?」
看著愣了一下的妠珈小姐,我無意識的張開嘴並且吐出我沒有想過的話語。
這段話打斷了妠珈小姐跟蘭寧小姐之間的對話,又把話題拉回了正途。
庫恩特的語氣多了一絲冷冽。
我都不知道原來我的聲音還能夠帶著這樣的氛圍。
「對,沒錯。」在妠珈小姐愣著的期間,蘭寧小姐馬上做出了回應,沒有半點猶豫,「就憑我們幾個,絕對可以保障小楚在這裡的安全。」
好像這件事情只是小事一樁一樣。
「憑什麼?」
「我說……庫恩特你是不是太小看我們了?」朝我跟庫恩特的方向直直望來,蘭寧小姐的嘴上掛著一抹自信的笑,「我剛才也跟小楚說過,之後我跟寧星會放話出去說小楚是我們的遠房親戚,不會有人敢隨便動她的。」
「妳就這麼肯定?」
「因為我們在這所學校裡還算是蠻有地位的,這樣解釋──你可以接受嗎?」蘭寧小姐的笑容沒有退卻,反而更加深刻。
「……」看著蘭寧小姐的笑容,庫恩特沒有開口反駁些什麼,只是安靜的皺著眉頭看著對方。
「另外,之所以能肯定的保證小楚的性命安全是因為小楚跟你“不同”。」
「妳說這話什麼意思?」
剛才已經說過了,我跟庫恩特還有在場的蘭寧小姐及寧星小姐並不同,但這時怎麼跟保證我的性命安全的事扯上了關係?
「你是貝魯伊歐,而小楚什麼都不是,你覺得同樣在學校裡,你們兩個誰會比較受到眾人注目呢?」
「……是我。」
「沒有人知道小楚是哪裡來的,但是大家卻對於貝魯伊歐有個既定印象,而且以你的身分在這裡行動,我想應該會很容易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比如說會隨時有人來找你單挑之類的。」
「啊?!」
「因為你是貝魯伊歐嘛──那個傳聞中的七大名門貝魯伊歐。」
回應庫恩特的是加上重音的話與蘭寧小姐的燦爛笑容。
「正因為你是傳聞中的貝魯伊歐,一定會有很多人想要試試看你究竟有多少能耐,你說,在這樣的狀況下難道不會引來不必要的事端嗎?」
「……」
平淡而穩重的語氣字字句句的敲擊在心口,沒有對此而反駁的庫恩特感覺像是被蘭寧小姐說中了一樣。
但是從蘭寧小姐所說的話來分析,我覺得她說的也並不是沒有道理。
從我們遇上的小舞還有伊東來看,感覺如果庫恩特以他的身分在這個地方行動勢必會變成移動的標靶──“七大名門”、“傳說中的種族”,光想就會成為一個很大的標的。
假設在這個學校裡有不少跟小舞或是伊東這樣的人,然後又跟蘭寧小姐所說的一樣想要來試探庫恩特的能耐的話,那庫恩特的處境感覺會變得比我還要更加危險──
『那讓妳用妳自己的身分行動妳可以接受嗎?』
我認真的在腦中思考了一番,當我發現如果庫恩特以他自己的身分行動的話好像真的會對我們更加不利時,庫恩特的聲音傳入了我的腦中。
我愣了好大一下,完全沒有想過庫恩特會問我這樣的話。
讓我用我自己的身分在這裡行動……我不知道……這樣做真的好嗎?
雖然讓庫恩特以庫恩特的身分行動感覺更加危險,但這並不代表我自己就不會危險啊?
再怎麼說我畢竟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很多東西我都不知道,當真的遇上什麼事情的時候我要怎麼去應對才好也不清楚,相較之下,如果是庫恩特的話應該就會知道該怎麼應對,還有,他也比我更清楚這個時代的各種事情吧?
「小楚。」
「呃是?!」
蘭寧小姐突然喚了我一聲,我嚇了一跳並叫出聲來,隨後,我發現蘭寧小姐正直直的盯著我瞧──但不知怎麼的,感覺她的目光雖然是看著我卻好像是在看著比我更遠的地方。
「其實會想要讓妳以自己的身分行動,除了能因此比庫恩特低調更多之外,還有一點是因為妳對於這世界幾乎一無所知。」
「這是……什麼意思……?」
那樣的目光讓我有些畏懼。
但儘管如此我還是提出了疑惑。
「正是因為妳一無所知,所以更能隱瞞住庫恩特的存在。」
「咦?」
正是因為我一無所知,才更能隱瞞住庫恩特的存在?
「該怎麼解釋比較好呢──」
「“氣場的變化”。」正當蘭寧小姐有些困擾地蹙起眉心時,一邊沉默了好一段時間的妠珈小姐突然開口救場,「我想嵐寧的意思是想要藉由小楚妳“自身的氣場”來掩蓋庫恩特的存在。」
「現在的人對於“氣場”的敏銳度很高,當見到陌生的人時都會先藉由“氣場”來判別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妠珈小姐持續解說著,「庫恩特本身是七大名門的貝魯伊歐一族,在“氣場”上自然有著不小的強度,但是相反的小楚因為妳什麼都不清楚、也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所以妳身上的“氣場”會非常微弱。」
呃?
什麼跟什麼?
為什麼聽起來好像突然是進入了武俠小說的世界一樣啊?
「一個人所散發出來的“氣場”,也就是“氣息”會影響周邊人的反應,當然也會引來不同的人的關注。」繼續說下去的妠珈小姐顯然沒有注意到我的困惑,「以庫恩特來說,他應該會因此引來很多好戰的人,當然也會讓一些人感到難以接近;而小楚妳的“氣場”因為很微弱,所以大家不會因此特別去關注妳……如果讓妳以自己的身分行動而不是庫恩特的身分行動,我想會大大降低遇上麻煩的機率。」
「沒錯,而且這樣大家也不可能會把妳跟庫恩特聯想在一起。」妠珈小姐講到一個段落後,蘭寧小姐也跳出來附和,「這樣一來,你們在學校的活動上會方便很多──不管是行動還是蒐集情報都是。」
「原來如此,是打這主意啊。」
眨眨眼,我還沒能消化那些傳入耳中的話語,庫恩特搶先一步又藉由我的嘴來發言。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除了可以低調不引人注目外也能減少不必要的麻煩,另外,我不需要出面也可以靠慕曉楚的身分來進行情報蒐集或是行動──然後,因為“氣場強度不同”,也不會有人懷疑我們可能是同一個人,是吧?」
「沒錯。」蘭寧小姐點點頭,雙眼瞇成兩道彎線並勾起嘴角形成一抹好看的笑容:「而且,假設庫恩特你又遇上像現在這樣失去意識或是無法順利以自己的樣貌出現的情況時,小楚也能夠在大庭廣眾之下以自己的身分行動,這樣應該比較好吧?」
「……妳、為什麼知道……」庫恩特的眼睛突然瞪大,語氣聽來相當意外。
嗯?庫恩特是在意外什麼?我錯過了什麼嗎?
「你不是以自己的樣貌出現、而是借用小楚的樣貌來跟我們對話,這讓我猜想你現在大概是沒有辦法順利的以自己的模樣現身,對吧?」
「……」庫恩特緊閉雙唇、不發一語,明顯是被說中了的反應。
欸?等一下?這樣不就表示庫恩特現在真的沒有辦法以自己的樣貌現身?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嗯?難道說是因為這樣,所以庫恩特才沒變成他自己而是直接借用我的身體?
這麼說好像就說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