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妳──悠克祈谷嗎?!」
相較於我的驚愕,庫恩特的反應雖然也有點驚訝,接著從他口中說出了一個名詞。
似乎就是剛才眼前這位女性脫口而出的名字?
還是說那是姓氏?
「哦,你知道悠克祈谷一族嗎?」對於庫恩特的驚訝,眼前自稱什麼蘭寧.谷克.優客其古的女性如此開口,臉上的神情依然相當愉悅。
「嗯,印象中沒錯的話是能聽見心聲的惡魔一族……」
「嗯……這個答案只能算對了一半。」庫恩特的話說了一半就被對方給打斷了,「不過這樣看來──在你的記憶裡還有我們一族的資訊嘛?」
挑著眉,對方說出了顯然是有些弦外之音的話。
「……!」
從面前的畫面來看庫恩特稍稍瞪大了雙眸。
但比起庫恩特的反應我更在意剛剛庫恩特說出口的話。
能聽見心聲的惡魔一族?那是什麼意思?是指那個什麼優客其古嗎?
也就是說,是指眼前的這位熟齡女性是惡魔的意思嗎?
「哈哈,正確來說我並不是惡魔喔。我是人類。」那位女性看向我們的方向露出更加愉悅的笑容,「嘛,不過妳會不知道也很正常,畢竟妳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嘛。」而她的雙眼彷彿隨著她所說的話語望進庫恩特裡面的我。
「沒想到一回來就多了這麼多收穫呢──貝魯伊歐的孩子還有從過去來的女孩?」
她一手插腰站在那裡,臉上拉開的笑容看上去很是滿意。
「喂,躲起來偷聽別人的心聲不太道德吧?」看著對方,庫恩特吐出的話語中散發著警戒的氣息。
而不知道是受庫恩特影響還是因為眼前女性的話的關係,我也變得有些警戒。
為什麼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的女性知道我的存在,而且好像知道的還不少……?
是因為她能聽見了我的心聲的關係?
「躲起來?」眼前的女性眨了眨雙眼,面露認真,「我這也不算是躲起來,當然更沒有偷聽了。」
她邁步走向床尾,一手插腰另一手插口袋的姿態再搭配講話的語調,一點也沒有在開玩笑的意味。
「哈啊?」
「哦呀、你是不是在想妳在跟我開玩笑嗎之類的話?」
面對庫恩特的長音,對方笑得蠻開心的用手指著我們的方向,臉上的神情帶有點些許的嘲弄。
「……」
「別這樣看我。」擺擺手,對方將雙手往左右兩側一攤,露出了些許困擾且無奈的表情:「你以為我們這麼喜歡聽人家心聲嗎?聽他人的心聲又不是出於我們所願──那些聲音可是自然而然就傳到耳裡,這樣怎麼能說我們是在偷聽呢?」
嗯,更正,我認為那應該不是真的無奈,只是對應她所說的話語所表露的神情而已。
這感覺倒跟娜嘉小姐有點相似。
「哎呀,妳千萬別拿我跟妠珈比,她要是知道了會很生氣的。」
才剛這麼想完,畫面中的女性又彷彿透過螢幕與我對上視線。
「我先說清楚,我只是折返回來拿個東西順便放東西,誰知道回來就遇到這出乎意料的情況──」她一邊說一邊走到附近的櫃子旁並且從櫃子裡取出了幾個顏色不同的罐子,「我才沒那種閒工夫還要躲起來聽你們的心聲呢。」
她腦後勺的馬尾伴隨著她的動作晃了晃。
「那妳──」
「先別急,聽我說完嘛。」庫恩特才剛開口,對方就停下了手邊的動作回頭看了我們這邊,「年輕人要是太急躁的話會出大事的喔。」
她如此開口說道,然後又回頭繼續手邊的動作。
「……」
望著那道背影,庫恩特難得沒有說些什麼,就這樣沉默了下來。
意外之際,眼前的女性又再度開口:
「我呢,在加入你們的話題前確實是在窗外等了一下,雖然說這樣聽起來我確實是躲起來了沒錯,但基準上我並不是為了偷聽你們的對話而是要避開跟妠珈直接對上。」
從那名女性的身後望去,庫恩特的方向只能看到她忙碌的背影。
儘管看不到她實際是在做些什麼但還是看的出來她的手腳很俐落,從她的方向不斷傳來沙沙聲跟罐子放到櫃子裡的聲音。
那些聲音聽起來非常快速而且意外的似乎有著某種節奏性。
「避免跟妠珈直接對上?這是什麼意思?」
「噢,我們之間的關係不太好,言簡意賅的話就是這樣。」喀啦──櫃子的門被她關上,她帥氣的轉過身來再度走向我們所在的床尾處,從她旁邊望去、她身後的桌子上已經沒有半個罐子,另一邊的櫃子裡所有的罐子也都擺放得相當整齊。
這中間不過才五分、不,或許只有三分鐘吧?
我明明聽到中間有很多聲音夾雜,怎麼現在卻好像剛才那些聲音是我的幻聽一樣。
簡直不可思議。
「啊,妳說我剛剛在做的事情快到很不可思議是嗎?」又是在我剛想完之際,那位女性露出了自信的笑容,「那個也沒什麼,只是很普通的事情哦。」
很明確的,眼前的女性是針對我的思考在做回答。
如同她所說的,她確實聽得見我的心聲──
「喂,不要扯開話題。」
「都說了年輕人不要那麼急躁嘛,這樣對你是沒有好處的。」笑了笑,眼前的女性似乎並沒有受到庫恩特的不滿而有所影響,反倒是依然悠哉的開口,「總之,我來的時候這裡只剩下你們,我本來也打算就直接進來的但是因為聽見了令人在意的心聲,所以才想說稍微在窗邊聽一下再進來。」
「所以說這就是躲起來偷聽啊。」庫恩特的語調中顯露出滿滿的不悅。
「……你如果要堅持認為是這樣那就這樣吧。」望著我們的方向,那名女性聳聳肩,臉上明確的表現出無所謂的模樣,「不過我要給你些忠告,貝魯伊歐的孩子。」
然後,下一刻她的神情變得相當認真。
「我一開始也說了吧,藍希姆校長不會開出太難的條件,就我現在所知道的狀況看來……你最好還是選擇留下來會比較好。」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氛圍,這種情況感覺就像在談論重要的事情一般,「從你們剛才的對話來判斷,你們現在最重要的應該是要找到貝魯伊歐一族的相關情報然後讓庫恩特找到自己的身體,接著把女孩、嗯、是叫做小楚來著?送回過去──我這樣說應該沒有錯吧。」
「……妳是從哪裡開始聽我們的對話的?」
對方的話音剛落,庫恩特變得更加警戒了。
「沒有很久,但我想大部分的重點我都有聽到吧?」歪了下頭,眼前的女性將話題繼續了下去:「比方說庫恩特失去記憶但卻要找回自己的身體還有小楚希望能夠早點回到過去之類的,對吧?」
「……」庫恩特又再次沉默了。
此時此刻我覺得庫恩特跟我想的大概是同一件事。
眼前的人雖然說自己沒來多久但簡直都把所有重點都聽進去了。
「嘛,或許你們會認為我沒有那個權利建議你們做什麼樣的選擇,不過如果真要我說,留在這裡絕對有利很多。」說到這裡,她雙手環胸,接著右手半舉在空中比出了數字一的手勢。
「首先,這裡很安全,就暫時安身來說算是最好的選擇;再者,以你目前失憶的情況下比起直接到外頭去尋找情報不如在安全的地方收集,一方面保障安全一方面也可以在收集情報時試試能不能找回記憶──前提是如果你真的失憶了的話。」
「妳──」
哪壺不開提那壺。
他直瞪著眼前的人影,給我的感覺就像要直接從床上跳起。
「別那麼激動,我只是假設。」然而相比起庫恩特的激動,眼前的女性依然悠哉,而且似乎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畢竟我無法聽見你的心聲,又怎麼能確定你是不是真的失憶了呢?」
接著,她丟出了一個震撼彈。
連庫恩特都意外的震撼彈。
我感受到庫恩特的雙眼在聽見對方的話後瞪大了不少──「欸?你雖然知道悠克祈谷一族卻不知道這件事嗎?」然而,我沒意料到的是在庫恩特之後,面前那位女性也稍微瞪大了眼睛,「貝魯伊歐一族……是我們無法隨意聽見心聲的種族之一喔。」
一種雙方都互相覺得意外的氣氛在我們與眼前的女性間蔓延開來。
現在這狀況讓我有點不知道該做何反應,但簡單來說重點是眼前這位叫做蘭寧.優客其古的小姐聽不到庫恩特的心聲對吧? 是這樣沒錯吧?
所以貝魯伊歐一族不會被聽見心聲?
但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麼跟他共用同個身體的我並沒有因此而不被聽見心聲?難道是因為儘管我們共用身體但本質還是不同的關係?畢竟我不是貝魯伊歐一族,只是個普通人類……
「我想應該就是因為本質不同沒錯。」似是聽見了我的心聲,眼前的女性恢復了本來的神情,從她臉上看不出半點像剛剛看見的驚訝。
「不過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就是了。」
她沿著床邊朝我們走近,接著用一臉平淡的臉上下打量我們。
「……照妳這麼說,如果妳聽不見我的但卻聽得見慕曉楚的心聲,那應該就是表示我們確實會因為本質不同而有所差異了。」跟著那道身影移動視線,最後微微將視線往上仰視著眼前的人,庫恩特很自然的將話題接下,「傳聞悠克祈谷一族人數不多,沒想到在這裡隨便就遇上了?」
在庫恩特的話落下後我彷彿可以想見他挑起眉頭的模樣。
儘管我並不確定現在庫恩特的神情如何,但我從他說話的語調裡多少還是可以猜測出來他此刻的情緒如何,不過其他的……像他內心正在想些什麼或是有什麼打算我可就猜不出來了。
這感覺不是太好──因為總是沒辦法知道庫恩特到底有什麼打算。
要是我有像優客其古這種能力、呃不對,就算有似乎也沒有辦法聽見庫恩特的心聲。
因為庫恩特是那什麼貝魯伊歐一族。
「呵呵,沒錯,我們一族的族人不多,看來你很清楚嘛?」笑了下,對方的話意有所指,「這可不像是一個失憶的人會知道的情報哦?」
更甚至接續在後的話語很明確的就是在針對庫恩特失憶的這件事。
老實說關於這件事情就連我自己都很好奇。
庫恩特向其他人自稱自己失憶但他卻又好像對這個世界有相當程度的了解、也知道許多我所不知道的事情──或許這可能源自於他本身就是這裡的人,但如果真的失憶應該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真要說的話我覺得庫恩特似乎只是對於“某些事情”才有所謂失憶的狀態。
比方說“貝魯伊歐”的事情,還有現在我們所在的這個學校他似乎也並不清楚……
「隨妳怎麼想吧,我也懶得一個一個解釋。」庫恩特邊說邊翻了個白眼,隨後他並沒有對於被懷疑是否失憶的事情多談,「反正在妳之前我也不是沒有被懷疑過身分或是是否真的失去記憶。」
他的語氣聽起來真的並不介意,更有種置身事外的感覺。
我想起了先前小舞跟藍希姆小姐還有娜嘉小姐對於庫恩特的事情的猜論。
確實,這並不是首次被懷疑身分還有失去記憶的這塊──
呃,真要說起來連我自己都懷疑過這件事。
「喂,慕曉楚。」
才剛想起先前對於庫恩特的失憶的看法,庫恩特那有些咬牙切齒的叫喚傳到我的耳中。
啊。
我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哈哈,看來確實不是第一次被懷疑這件事呢。」
順著庫恩特的視線,我看見了眼前的女性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對齁,現在可不是只有庫恩特聽得見了──眼前這名女性也聽得見我的心聲。
不好。這樣不就變成我在想什麼都會被知道了嗎?我會不會就這樣無意間的透露了各種不該被知道的情報?
「妳已經想了很多不該想的了,給我放空妳的腦袋跟妳的心!現在立刻馬上!」才剛這麼想完我就聽見庫恩特咬牙切齒的聲音又再度響起。
『欸可是我……』就算你這麼說我也沒辦法馬上放空啊!
再說你讓我不去想那些怎麼可能嘛──面對各種不同的情況,腦中的思緒會自然而然的去思考,而且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叫我不去想那些簡直不可能啊!我又不是電腦還能當機!
「哈哈哈妳的想法可真有趣。」我在內心的抱怨顯然一字不漏的被畫面中的女性給聽見了,她有些爽朗的發出笑聲接著雙手環胸,在那之後她說了令人感到意外的話:「嗯──其實呢,我是相信你失憶也相信你是貝魯伊歐的喔。」
話裡敘述的內容完全跟剛才所表現的觀點大相逕庭。
啊?妳這話會不會轉太大一個彎了?
不久前才說因為聽不見庫恩特的心聲所以不確定庫恩特到底有沒有失憶的不是嗎?
「……我會這麼說自然是有根據的。」
接在我內心的困惑之後,眼前的女性很自然的像是在和我對話一般的做了回答。
她又再次比了個一的手勢。
「第一、就像我剛剛說的,貝魯伊歐一族是少數我聽不見心聲的種族之一,再加上你的髮色和瞳色我可以確定你是貝魯伊歐一族的人沒錯。嗯──撇除你身上這些傷之外幾乎可以靠這個做為斷定的證據。」
說到這裡,她伸出了第二根手指,形成了二、也可以說是勝利的手勢。
「再來是關於失憶的這件事,剛才我雖然說了因為沒辦法讀到你的心所以無法相信你確實失憶,但就現在的狀況來看你要真的沒失憶的話應該早就已經不在這裡了吧?」用著非常理性而且平淡的口吻訴說著自己的觀點,眼前的女性表現的就像是在闡述狀況的局外人般、非常客觀的表述她的認知。
就她現在的總結而論,剛才那些懷疑庫恩特究竟有沒有失憶的字句彷彿都是假的。
難道又是某種試探嗎?我忍不住這麼想。
這裡的人似乎很喜歡用各種方式來試探──至少從來到這裡之後遇到的人都給我這樣的感覺。
「從剛才小楚的心聲裡我聽到你要找回你的身體,而她則是要回到過去……如果這是真的,身為貝魯伊歐的你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在哪裡?這不是很奇怪嗎?」抱持著這樣的思緒,對方這次並沒有停下來針對我的心聲做出反應,她繼續著話題,面容伴隨著話語露出疑惑,「除非是有什麼狀況才造成你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在哪裡──比如說失去記憶。」
「這樣的話就說得通了。」自說自話的推論、自說自話的結論,那名女性將話題帶上總結,臉上的神情也轉為頓悟,「儘管你還是知道這裡的某些資訊,但我想應該不是全部,又或者是只針對貝魯伊歐的事情失去了記憶?」
看著眼前的女性,庫恩特沒有太大反應,但他的雙眼好像抖動了一下。
「我猜對了嗎?」如此細微的動作似乎也收入了對方的視線,「嘛,這個世界上什麼事情都有可能會發生呢,再說限定失憶在現在這個世代裡也不是什麼特殊的情況,有時候這還可能牽涉到一些麻煩的事情──噢,當然也有可能是你演出來想讓我朝著這方向斷定,這種情況也是有可能,是吧?」
這話題的走向讓我覺得有種鬥智的氛圍存在。
可是我其實並不覺得庫恩特是演出來的──如果真的是演出來的,那麼這當下的反應應該不會讓人感到如此真切。呃,當然,我也並不是完全知道庫恩特的想法、也沒有確切證據說他不是演出來的──但我就是覺得應該不是。
「確實是這樣沒錯。」庫恩特的視線直視著那名女性,良久後他竟意外的點點頭同意對方的觀點,「……但如果真是那樣,我這麼做對我有什麼好處?」
只是很快的他又開口質疑對方的話。
這次從他的語調聽來他感覺從話題的主角變成了旁觀者的身份一般。
「嗯,嚴格說起來確實是沒有好處的。」接著,對方的笑臉映入眼裡,「所以我剛剛才會說我相信你是失憶的,而且現在看來我想應該是真的只對於“某些事情”失去了記憶。」
講到“某些事情”兩個字時她還刻意的加上了重音。
「身為七大名門的貝魯伊歐一族竟然會失去特定的相關記憶,這不管怎麼想都很麻煩呢……還有……」
她的視線朝庫恩特望來,跟庫恩特對上後耳邊傳來了她喃喃自語的聲音。
很麻煩?這是什麼意思?
「很麻煩?什麼意思?」
我難得跟庫恩特有同樣的疑惑。
「喔,這個嘛──啊,不好。」才剛開口,話都還沒說到一半,那名女性突然間像是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般臉色一變,「我得走了。」她邊說邊走向她剛才進來的窗邊。
「啊?」
「再不走的話會來不及──啊,對了對了。」
她一隻腳先跨上了窗台,但就在我以為他要直接離開時她又將腳縮回,她站在原地往庫恩特的方向望回來,接著從她那身白袍外套上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個卡片朝庫恩特的方向丟來。
咻──我跟庫恩特看著那張卡片在半空中劃出弧線,並且被庫恩特確實的接在手裡。
隨後,庫恩特將接到手裡的卡片拿到面前,卡片上的內容映入眼裡。
上面寫著我所沒看過的文字,然後右上角則是有張娜嘉小姐的照片。
是娜嘉小姐的證件?我忍不住在心裡驚呼。
然而更讓我感到訝異的還在後頭。
當我眨了眨眼想要再透過庫恩特的雙眼看這張證件上的照片時,我發現我竟然能夠看得懂上面的文字了!
明明剛才還看不懂的文字,現在直接成了我能懂的文字映入眼中。
原來娜嘉小姐不是叫娜嘉小姐──她的名字是妠珈啊!妠珈.邁基拉爾,這才是娜嘉小姐真正的名字,原來我一直搞錯字啦!
「搞錯也無所謂,別告訴她就好了。」再次響起的聲音傳入耳中,我跟庫恩特幾乎是同時轉動視線,在庫恩特眼中的身影此時又再度踩上窗沿,「那個就拜託你們幫我轉交給妠珈了。」
她指著庫恩特手中的卡片說著。
「妳幹麻不自己交給她?」
「這時候跟她見面的話她又會碎念我一頓的──反正你們正好也還會再見到她,就拜託你們囉。」她義正嚴詞的說著有點抱怨的話語,隨後揚起笑容,「可惜已經沒有時間了,不然我還真想和你們多聊一會呢。」
「不然這樣吧,如果你們決定留下來的話,我回來之後就告訴你們我所知道的──“有關於貝魯伊歐的情報”當作這次的謝禮吧!當然,前提是你們有決定要留下來的話。」語畢,那道身影完全沒有給我們半點反應的空閒,就這樣直接躍出窗外消失不見。
「……這還真是……唉,看來要不要待在這裡根本輪不到我們自己決定了。」
一段時間後,望著那光線灑落的窗邊,庫恩特嘆了很大一口氣。
──“有關於貝魯伊歐的情報”、嗎?
確實,這樣一來不管怎麼樣我們勢必得要留下來了。
但是就算沒有這個新的情報,我想庫恩特本來就打算要留下來的。
現在看來或許是比直接離開這裡還正確的決定。
雖然可能得要花點時間在這裡,但如果能得到有關於貝魯伊歐的情報,說不定能早一步找到庫恩特的身體、我也能盡快回到自己該回去的地方。
「要是能像妳想的那樣就好了。」
沉靜了一會,庫恩特再次開口。
空無他人的房間裡清晰的聽見了他所說的話。
『嗯。』
隔著無法面對面的身體,我回應了他的話。
「好了,既然已經決定要留下來了那麼就暫時先好好休息吧,睡個一覺起來再來看看那些傢伙會開些什麼條件吧。」邊說邊移動身體,最後庫恩特的視線落在那白色的天花板上,我的背部也傳來柔軟的觸感。
看來應該是躺在床上了。
他的雙眸直盯著天花板。
那些傢伙……?是指藍希姆小姐跟妠珈小姐嗎?望著有些距離的天花板,我歪頭想了一下,隨後馬上聯想到藍希姆小姐跟妠珈小姐的臉,還有當時妠珈小姐講的條件的事情。
妠珈小姐說明天下午她會帶藍希姆小姐過來,讓藍希姆小姐跟我們談談關於條件的事情──但怎麼說呢,總覺得事情應該沒有那麼順利。
而且條件……雖然剛剛那位蘭寧小姐說藍希姆小姐會開的條件應該不會很難,可是……
「喂,不要唱衰自己好嗎。妳現在想那麼多也沒用,也是要到明天才會知道結果。」庫恩特的聲音打斷了我的負面思考,「還是先好好睡一覺吧,剩下的明天再說。」
他說完,我的雙眼突然間變的一片漆黑,應該是庫恩特閉上了眼睛。
等等啊突然閉上眼睛的話──想起自己是在那漆黑一片的空間中,我嘗試著要“打開雙眼”,嘗試了幾次後我的視覺又回到了我自己身上,我看著只有我自己很清晰但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漆黑的空間內心有點困擾。
庫恩特剛剛說了要睡覺所以就閉上了眼睛,但我現在人在這裡──說起來這裡感覺應該可以算是“內部空間”的概念吧?因為庫恩特在外面操控身體,而我就必須要到這裡來……我應該沒有理解錯吧?
啊算了,總之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我應該也要像庫恩特一樣睡一覺……但我是要在這漆黑一片的空間裡怎麼睡覺?直接躺在地板上?
……我也想睡床啊!這裡能不能變張床出來啊!
哎算了反正我有感覺到床的柔軟觸感,那我躺這裡的地板應該也──等等?嗯?這麼一想我才突然發現到我剛才跟庫恩特是有“共感”的狀態?奇怪了?我們怎麼會是有共感的狀態?這──
才剛這麼想完,我的背後那柔軟的觸感突然消失了。
這是什麼情況?我意外的眨眨眼,很快也想到要跟庫恩特問問這究竟是什麼狀況,但在那之後無論我在這個漆黑的空間裡怎麼大叫都沒能獲得回應,就好像庫恩特已經睡著了似的。
那這下該怎麼辦好?我在漆黑的空間中來回踱步,左思右想也想不到一個好方法,最後還是決定等等庫恩特醒了再問。
『唉……。』輕嘆了口氣,我在這漆黑的空間裡坐下然後躺下,我的背部傳來冰涼的觸感,這跟之前躺在那種磁磚地板的感覺一樣,又硬又冰。
我睡得著嗎?摸摸身下的漆黑地板,我認真的覺得我需要一張床。
柔軟的觸感還有溫暖的床鋪,那樣才能好好睡一覺吧?感受著這冰涼又硬的地板我突然覺得自己很像什麼被關在漆黑地窖的角色。
大概可以理解那是種什麼樣的感受──唉──總之,還是趕快睡吧!
說不定翻一翻就睡著了。
然後睡著後再醒過來搞不好就會發現這些確實都是夢,我在家裡,威凱也在我身邊,我又可以回去學校裡,就算有劉祐津在也起碼比這個世界安全很多。
我閉上雙眼如此想著,在那冰涼又硬的地板上努力的讓自己睡去,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我聞到了一個香香的味道。
我沒有睜開眼去找尋味道的來源、也不知道那是什麼的味道,但是那個味道環繞在鼻間讓人有種很放鬆的感覺,不知怎麼的在聞到那味道之後我的身體就像是進入了睡眠狀態般的沉重,眼皮也睜不開來,隨後我感受到了柔軟的觸感。
身下又冰又硬的地板突然變成了柔軟的觸感──感覺我好像從地板來到了床舖──我一下就身陷在那種柔軟的觸感中。
那柔軟的觸感在漆黑中包圍著我,然後我在那柔軟中感受到了溫暖。
好舒服……鼻尖圍繞著香氣、身體也被溫暖而柔軟的觸感給包圍住,漸漸的我在這舒服的感受中失去了意識。
排山倒海的睡意悄悄的將我的意識拉入夢鄉。
對,我進入了夢鄉。
之所以知道我在夢裡,是因為我在一個看起來完全不像是現實的地方。
簡單來說,我在一個看起來很就像是宇宙的地方。
我整個人漂浮在佈滿夜色的空間裡,我看見我的周圍有很多一閃一閃的光點,還有一整排看起來就像是銀河般的銀色光點;除此之外我也看見了像是地球的、巨大的圓球──可是那個地球看起來跟我所認知中的地球不太一樣。
那顆地球看上去陸地的面積少了很多,而海洋的面積則是多了很多,另外陸地的模樣似乎也跟認知的不同,不管是形狀還是顏色都是。
這真的是地球嗎?夢裡的我忍不住懷疑。
也許這只是顆跟地球長的相像的行星吧。看著眼前的畫面,我暗自下了結論。
要不,湊近一點看看吧?飄在這宛若在宇宙般的夢裡,我想要更靠近一點那個與地球相像的星球看看。
但我才剛往那顆星球的方向稍微邁進一些,身後就傳來了陌生的聲音──
「很美,對吧?」
循著聲音回過頭,我的身後站著一個高挑的人影。
然後瞬間,我身邊的景色變成一片黑色,就像是我在庫恩特裡面那樣。
接著我發現那個人影他有著高挑的身軀、穿著一身我沒看過的衣裳,但是我卻看不到他的臉。
呃,正確來說是我沒有看到他完整的臉。
他的上半臉彷彿被背景的黑給吞沒,我只看到鼻子以下,包含嘴巴的半張臉而已。
這畫面有點嚇人,所以我看見那僅存的半張臉時有些訝異的倒退了一大步。
「啊,抱歉,嚇到妳了嗎?」
那人,呃,正確來說我也不確定到底是不是人的身影再度開口。
聲音聽起來像是個很溫和的男性,但跟我眼前所見的畫面有很大的反差。
「那個……你的臉……」我吞了口口水,然後有些為難的指向他的臉。
「嗯……」接著眼前的人沉思了一下,「我想這或許是因為現在這個時機點還為時過早吧。」
他的雙手交叉環胸,用手搓了搓下巴後說出了不明所以的話。
聽起來並不像是在回答我的困惑與為難。
「但在這尚早的時機點妳來到這裡,我想或許是來自群星的指示之一吧。」
說著說著,他向我走近,隨後他的身旁開始出現了一閃一閃的光點。
一個、兩個、三個……持續增加的光點圍繞在那個身影旁,看起來非常美麗,但是我仍然看不見那被黑暗遮去一半的臉的全貌。
「不過,顯然現在還是太早了。」他伸手朝我而來,而我下意識地想要後退卻無法移動、也無法做出任何行動,彷彿身體受到指示般的停在原處,「等到時間到了再來我想會好一些的。」他的手指輕觸上我的眉心。
同時,我感受到一股從未有過的暖流從眉心蔓延到全身。
「在那之前,就先好好的休息吧。」他輕輕一笑,並且往我的額頭輕輕一點,我整個人就像是受到推力往後倒去,「睡一覺、做個普通的夢境補充一下精神力,直到下次群星引導之時來臨──」
我的腳下開了一個黑色的大洞,身後也彷彿有著引力將我往那個洞拉去,我整個人呈躺著的狀態落入那個洞裡。
我的視線看向那站在大洞邊依然被光點包圍、依然看不見全貌的身影慢慢墜落,而我則依然無法採取任何行動。就連想要張開嘴大叫也發不出半點聲音。
「背負命運之人啊,願群星照亮妳前方的路途、守護妳直至時機到來……我會期待與妳真正見面之時。」
在我距離洞口有段距離、幾乎只能看見那人被光點包圍像是一道人型光時我聽見了那個溫柔的嗓音如此說道。
當他的話完整傳入我的耳中時我便被那片漆黑給吞沒。
根本沒有時間去意會那是什麼意思,我就在那片黑暗中再度失去了意識。
「妳──悠克祈谷嗎?!」
相較於我的驚愕,庫恩特的反應雖然也有點驚訝,接著從他口中說出了一個名詞。
似乎就是剛才眼前這位女性脫口而出的名字?
還是說那是姓氏?
「哦,你知道悠克祈谷一族嗎?」對於庫恩特的驚訝,眼前自稱什麼蘭寧.谷克.優客其古的女性如此開口,臉上的神情依然相當愉悅。
「嗯,印象中沒錯的話是能聽見心聲的惡魔一族……」
「嗯……這個答案只能算對了一半。」庫恩特的話說了一半就被對方給打斷了,「不過這樣看來──在你的記憶裡還有我們一族的資訊嘛?」
挑著眉,對方說出了顯然是有些弦外之音的話。
「……!」
從面前的畫面來看庫恩特稍稍瞪大了雙眸。
但比起庫恩特的反應我更在意剛剛庫恩特說出口的話。
能聽見心聲的惡魔一族?那是什麼意思?是指那個什麼優客其古嗎?
也就是說,是指眼前的這位熟齡女性是惡魔的意思嗎?
「哈哈,正確來說我並不是惡魔喔。我是人類。」那位女性看向我們的方向露出更加愉悅的笑容,「嘛,不過妳會不知道也很正常,畢竟妳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嘛。」而她的雙眼彷彿隨著她所說的話語望進庫恩特裡面的我。
「沒想到一回來就多了這麼多收穫呢──貝魯伊歐的孩子還有從過去來的女孩?」
她一手插腰站在那裡,臉上拉開的笑容看上去很是滿意。
「喂,躲起來偷聽別人的心聲不太道德吧?」看著對方,庫恩特吐出的話語中散發著警戒的氣息。
而不知道是受庫恩特影響還是因為眼前女性的話的關係,我也變得有些警戒。
為什麼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的女性知道我的存在,而且好像知道的還不少……?
是因為她能聽見了我的心聲的關係?
「躲起來?」眼前的女性眨了眨雙眼,面露認真,「我這也不算是躲起來,當然更沒有偷聽了。」
她邁步走向床尾,一手插腰另一手插口袋的姿態再搭配講話的語調,一點也沒有在開玩笑的意味。
「哈啊?」
「哦呀、你是不是在想妳在跟我開玩笑嗎之類的話?」
面對庫恩特的長音,對方笑得蠻開心的用手指著我們的方向,臉上的神情帶有點些許的嘲弄。
「……」
「別這樣看我。」擺擺手,對方將雙手往左右兩側一攤,露出了些許困擾且無奈的表情:「你以為我們這麼喜歡聽人家心聲嗎?聽他人的心聲又不是出於我們所願──那些聲音可是自然而然就傳到耳裡,這樣怎麼能說我們是在偷聽呢?」
嗯,更正,我認為那應該不是真的無奈,只是對應她所說的話語所表露的神情而已。
這感覺倒跟娜嘉小姐有點相似。
「哎呀,妳千萬別拿我跟妠珈比,她要是知道了會很生氣的。」
才剛這麼想完,畫面中的女性又彷彿透過螢幕與我對上視線。
「我先說清楚,我只是折返回來拿個東西順便放東西,誰知道回來就遇到這出乎意料的情況──」她一邊說一邊走到附近的櫃子旁並且從櫃子裡取出了幾個顏色不同的罐子,「我才沒那種閒工夫還要躲起來聽你們的心聲呢。」
她腦後勺的馬尾伴隨著她的動作晃了晃。
「那妳──」
「先別急,聽我說完嘛。」庫恩特才剛開口,對方就停下了手邊的動作回頭看了我們這邊,「年輕人要是太急躁的話會出大事的喔。」
她如此開口說道,然後又回頭繼續手邊的動作。
「……」
望著那道背影,庫恩特難得沒有說些什麼,就這樣沉默了下來。
意外之際,眼前的女性又再度開口:
「我呢,在加入你們的話題前確實是在窗外等了一下,雖然說這樣聽起來我確實是躲起來了沒錯,但基準上我並不是為了偷聽你們的對話而是要避開跟妠珈直接對上。」
從那名女性的身後望去,庫恩特的方向只能看到她忙碌的背影。
儘管看不到她實際是在做些什麼但還是看的出來她的手腳很俐落,從她的方向不斷傳來沙沙聲跟罐子放到櫃子裡的聲音。
那些聲音聽起來非常快速而且意外的似乎有著某種節奏性。
「避免跟妠珈直接對上?這是什麼意思?」
「噢,我們之間的關係不太好,言簡意賅的話就是這樣。」喀啦──櫃子的門被她關上,她帥氣的轉過身來再度走向我們所在的床尾處,從她旁邊望去、她身後的桌子上已經沒有半個罐子,另一邊的櫃子裡所有的罐子也都擺放得相當整齊。
這中間不過才五分、不,或許只有三分鐘吧?
我明明聽到中間有很多聲音夾雜,怎麼現在卻好像剛才那些聲音是我的幻聽一樣。
簡直不可思議。
「啊,妳說我剛剛在做的事情快到很不可思議是嗎?」又是在我剛想完之際,那位女性露出了自信的笑容,「那個也沒什麼,只是很普通的事情哦。」
很明確的,眼前的女性是針對我的思考在做回答。
如同她所說的,她確實聽得見我的心聲──
「喂,不要扯開話題。」
「都說了年輕人不要那麼急躁嘛,這樣對你是沒有好處的。」笑了笑,眼前的女性似乎並沒有受到庫恩特的不滿而有所影響,反倒是依然悠哉的開口,「總之,我來的時候這裡只剩下你們,我本來也打算就直接進來的但是因為聽見了令人在意的心聲,所以才想說稍微在窗邊聽一下再進來。」
「所以說這就是躲起來偷聽啊。」庫恩特的語調中顯露出滿滿的不悅。
「……你如果要堅持認為是這樣那就這樣吧。」望著我們的方向,那名女性聳聳肩,臉上明確的表現出無所謂的模樣,「不過我要給你些忠告,貝魯伊歐的孩子。」
然後,下一刻她的神情變得相當認真。
「我一開始也說了吧,藍希姆校長不會開出太難的條件,就我現在所知道的狀況看來……你最好還是選擇留下來會比較好。」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氛圍,這種情況感覺就像在談論重要的事情一般,「從你們剛才的對話來判斷,你們現在最重要的應該是要找到貝魯伊歐一族的相關情報然後讓庫恩特找到自己的身體,接著把女孩、嗯、是叫做小楚來著?送回過去──我這樣說應該沒有錯吧。」
「……妳是從哪裡開始聽我們的對話的?」
對方的話音剛落,庫恩特變得更加警戒了。
「沒有很久,但我想大部分的重點我都有聽到吧?」歪了下頭,眼前的女性將話題繼續了下去:「比方說庫恩特失去記憶但卻要找回自己的身體還有小楚希望能夠早點回到過去之類的,對吧?」
「……」庫恩特又再次沉默了。
此時此刻我覺得庫恩特跟我想的大概是同一件事。
眼前的人雖然說自己沒來多久但簡直都把所有重點都聽進去了。
「嘛,或許你們會認為我沒有那個權利建議你們做什麼樣的選擇,不過如果真要我說,留在這裡絕對有利很多。」說到這裡,她雙手環胸,接著右手半舉在空中比出了數字一的手勢。
「首先,這裡很安全,就暫時安身來說算是最好的選擇;再者,以你目前失憶的情況下比起直接到外頭去尋找情報不如在安全的地方收集,一方面保障安全一方面也可以在收集情報時試試能不能找回記憶──前提是如果你真的失憶了的話。」
「妳──」
哪壺不開提那壺。
他直瞪著眼前的人影,給我的感覺就像要直接從床上跳起。
「別那麼激動,我只是假設。」然而相比起庫恩特的激動,眼前的女性依然悠哉,而且似乎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畢竟我無法聽見你的心聲,又怎麼能確定你是不是真的失憶了呢?」
接著,她丟出了一個震撼彈。
連庫恩特都意外的震撼彈。
我感受到庫恩特的雙眼在聽見對方的話後瞪大了不少──「欸?你雖然知道悠克祈谷一族卻不知道這件事嗎?」然而,我沒意料到的是在庫恩特之後,面前那位女性也稍微瞪大了眼睛,「貝魯伊歐一族……是我們無法隨意聽見心聲的種族之一喔。」
一種雙方都互相覺得意外的氣氛在我們與眼前的女性間蔓延開來。
現在這狀況讓我有點不知道該做何反應,但簡單來說重點是眼前這位叫做蘭寧.優客其古的小姐聽不到庫恩特的心聲對吧? 是這樣沒錯吧?
所以貝魯伊歐一族不會被聽見心聲?
但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麼跟他共用同個身體的我並沒有因此而不被聽見心聲?難道是因為儘管我們共用身體但本質還是不同的關係?畢竟我不是貝魯伊歐一族,只是個普通人類……
「我想應該就是因為本質不同沒錯。」似是聽見了我的心聲,眼前的女性恢復了本來的神情,從她臉上看不出半點像剛剛看見的驚訝。
「不過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就是了。」
她沿著床邊朝我們走近,接著用一臉平淡的臉上下打量我們。
「……照妳這麼說,如果妳聽不見我的但卻聽得見慕曉楚的心聲,那應該就是表示我們確實會因為本質不同而有所差異了。」跟著那道身影移動視線,最後微微將視線往上仰視著眼前的人,庫恩特很自然的將話題接下,「傳聞悠克祈谷一族人數不多,沒想到在這裡隨便就遇上了?」
在庫恩特的話落下後我彷彿可以想見他挑起眉頭的模樣。
儘管我並不確定現在庫恩特的神情如何,但我從他說話的語調裡多少還是可以猜測出來他此刻的情緒如何,不過其他的……像他內心正在想些什麼或是有什麼打算我可就猜不出來了。
這感覺不是太好──因為總是沒辦法知道庫恩特到底有什麼打算。
要是我有像優客其古這種能力、呃不對,就算有似乎也沒有辦法聽見庫恩特的心聲。
因為庫恩特是那什麼貝魯伊歐一族。
「呵呵,沒錯,我們一族的族人不多,看來你很清楚嘛?」笑了下,對方的話意有所指,「這可不像是一個失憶的人會知道的情報哦?」
更甚至接續在後的話語很明確的就是在針對庫恩特失憶的這件事。
老實說關於這件事情就連我自己都很好奇。
庫恩特向其他人自稱自己失憶但他卻又好像對這個世界有相當程度的了解、也知道許多我所不知道的事情──或許這可能源自於他本身就是這裡的人,但如果真的失憶應該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真要說的話我覺得庫恩特似乎只是對於“某些事情”才有所謂失憶的狀態。
比方說“貝魯伊歐”的事情,還有現在我們所在的這個學校他似乎也並不清楚……
「隨妳怎麼想吧,我也懶得一個一個解釋。」庫恩特邊說邊翻了個白眼,隨後他並沒有對於被懷疑是否失憶的事情多談,「反正在妳之前我也不是沒有被懷疑過身分或是是否真的失去記憶。」
他的語氣聽起來真的並不介意,更有種置身事外的感覺。
我想起了先前小舞跟藍希姆小姐還有娜嘉小姐對於庫恩特的事情的猜論。
確實,這並不是首次被懷疑身分還有失去記憶的這塊──
呃,真要說起來連我自己都懷疑過這件事。
「喂,慕曉楚。」
才剛想起先前對於庫恩特的失憶的看法,庫恩特那有些咬牙切齒的叫喚傳到我的耳中。
啊。
我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哈哈,看來確實不是第一次被懷疑這件事呢。」
順著庫恩特的視線,我看見了眼前的女性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對齁,現在可不是只有庫恩特聽得見了──眼前這名女性也聽得見我的心聲。
不好。這樣不就變成我在想什麼都會被知道了嗎?我會不會就這樣無意間的透露了各種不該被知道的情報?
「妳已經想了很多不該想的了,給我放空妳的腦袋跟妳的心!現在立刻馬上!」才剛這麼想完我就聽見庫恩特咬牙切齒的聲音又再度響起。
『欸可是我……』就算你這麼說我也沒辦法馬上放空啊!
再說你讓我不去想那些怎麼可能嘛──面對各種不同的情況,腦中的思緒會自然而然的去思考,而且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叫我不去想那些簡直不可能啊!我又不是電腦還能當機!
「哈哈哈妳的想法可真有趣。」我在內心的抱怨顯然一字不漏的被畫面中的女性給聽見了,她有些爽朗的發出笑聲接著雙手環胸,在那之後她說了令人感到意外的話:「嗯──其實呢,我是相信你失憶也相信你是貝魯伊歐的喔。」
話裡敘述的內容完全跟剛才所表現的觀點大相逕庭。
啊?妳這話會不會轉太大一個彎了?
不久前才說因為聽不見庫恩特的心聲所以不確定庫恩特到底有沒有失憶的不是嗎?
「……我會這麼說自然是有根據的。」
接在我內心的困惑之後,眼前的女性很自然的像是在和我對話一般的做了回答。
她又再次比了個一的手勢。
「第一、就像我剛剛說的,貝魯伊歐一族是少數我聽不見心聲的種族之一,再加上你的髮色和瞳色我可以確定你是貝魯伊歐一族的人沒錯。嗯──撇除你身上這些傷之外幾乎可以靠這個做為斷定的證據。」
說到這裡,她伸出了第二根手指,形成了二、也可以說是勝利的手勢。
「再來是關於失憶的這件事,剛才我雖然說了因為沒辦法讀到你的心所以無法相信你確實失憶,但就現在的狀況來看你要真的沒失憶的話應該早就已經不在這裡了吧?」用著非常理性而且平淡的口吻訴說著自己的觀點,眼前的女性表現的就像是在闡述狀況的局外人般、非常客觀的表述她的認知。
就她現在的總結而論,剛才那些懷疑庫恩特究竟有沒有失憶的字句彷彿都是假的。
難道又是某種試探嗎?我忍不住這麼想。
這裡的人似乎很喜歡用各種方式來試探──至少從來到這裡之後遇到的人都給我這樣的感覺。
「從剛才小楚的心聲裡我聽到你要找回你的身體,而她則是要回到過去……如果這是真的,身為貝魯伊歐的你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在哪裡?這不是很奇怪嗎?」抱持著這樣的思緒,對方這次並沒有停下來針對我的心聲做出反應,她繼續著話題,面容伴隨著話語露出疑惑,「除非是有什麼狀況才造成你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在哪裡──比如說失去記憶。」
「這樣的話就說得通了。」自說自話的推論、自說自話的結論,那名女性將話題帶上總結,臉上的神情也轉為頓悟,「儘管你還是知道這裡的某些資訊,但我想應該不是全部,又或者是只針對貝魯伊歐的事情失去了記憶?」
看著眼前的女性,庫恩特沒有太大反應,但他的雙眼好像抖動了一下。
「我猜對了嗎?」如此細微的動作似乎也收入了對方的視線,「嘛,這個世界上什麼事情都有可能會發生呢,再說限定失憶在現在這個世代裡也不是什麼特殊的情況,有時候這還可能牽涉到一些麻煩的事情──噢,當然也有可能是你演出來想讓我朝著這方向斷定,這種情況也是有可能,是吧?」
這話題的走向讓我覺得有種鬥智的氛圍存在。
可是我其實並不覺得庫恩特是演出來的──如果真的是演出來的,那麼這當下的反應應該不會讓人感到如此真切。呃,當然,我也並不是完全知道庫恩特的想法、也沒有確切證據說他不是演出來的──但我就是覺得應該不是。
「確實是這樣沒錯。」庫恩特的視線直視著那名女性,良久後他竟意外的點點頭同意對方的觀點,「……但如果真是那樣,我這麼做對我有什麼好處?」
只是很快的他又開口質疑對方的話。
這次從他的語調聽來他感覺從話題的主角變成了旁觀者的身份一般。
「嗯,嚴格說起來確實是沒有好處的。」接著,對方的笑臉映入眼裡,「所以我剛剛才會說我相信你是失憶的,而且現在看來我想應該是真的只對於“某些事情”失去了記憶。」
講到“某些事情”兩個字時她還刻意的加上了重音。
「身為七大名門的貝魯伊歐一族竟然會失去特定的相關記憶,這不管怎麼想都很麻煩呢……還有……」
她的視線朝庫恩特望來,跟庫恩特對上後耳邊傳來了她喃喃自語的聲音。
很麻煩?這是什麼意思?
「很麻煩?什麼意思?」
我難得跟庫恩特有同樣的疑惑。
「喔,這個嘛──啊,不好。」才剛開口,話都還沒說到一半,那名女性突然間像是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般臉色一變,「我得走了。」她邊說邊走向她剛才進來的窗邊。
「啊?」
「再不走的話會來不及──啊,對了對了。」
她一隻腳先跨上了窗台,但就在我以為他要直接離開時她又將腳縮回,她站在原地往庫恩特的方向望回來,接著從她那身白袍外套上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個卡片朝庫恩特的方向丟來。
咻──我跟庫恩特看著那張卡片在半空中劃出弧線,並且被庫恩特確實的接在手裡。
隨後,庫恩特將接到手裡的卡片拿到面前,卡片上的內容映入眼裡。
上面寫著我所沒看過的文字,然後右上角則是有張娜嘉小姐的照片。
是娜嘉小姐的證件?我忍不住在心裡驚呼。
然而更讓我感到訝異的還在後頭。
當我眨了眨眼想要再透過庫恩特的雙眼看這張證件上的照片時,我發現我竟然能夠看得懂上面的文字了!
明明剛才還看不懂的文字,現在直接成了我能懂的文字映入眼中。
原來娜嘉小姐不是叫娜嘉小姐──她的名字是妠珈啊!妠珈.邁基拉爾,這才是娜嘉小姐真正的名字,原來我一直搞錯字啦!
「搞錯也無所謂,別告訴她就好了。」再次響起的聲音傳入耳中,我跟庫恩特幾乎是同時轉動視線,在庫恩特眼中的身影此時又再度踩上窗沿,「那個就拜託你們幫我轉交給妠珈了。」
她指著庫恩特手中的卡片說著。
「妳幹麻不自己交給她?」
「這時候跟她見面的話她又會碎念我一頓的──反正你們正好也還會再見到她,就拜託你們囉。」她義正嚴詞的說著有點抱怨的話語,隨後揚起笑容,「可惜已經沒有時間了,不然我還真想和你們多聊一會呢。」
「不然這樣吧,如果你們決定留下來的話,我回來之後就告訴你們我所知道的──“有關於貝魯伊歐的情報”當作這次的謝禮吧!當然,前提是你們有決定要留下來的話。」語畢,那道身影完全沒有給我們半點反應的空閒,就這樣直接躍出窗外消失不見。
「……這還真是……唉,看來要不要待在這裡根本輪不到我們自己決定了。」
一段時間後,望著那光線灑落的窗邊,庫恩特嘆了很大一口氣。
──“有關於貝魯伊歐的情報”、嗎?
確實,這樣一來不管怎麼樣我們勢必得要留下來了。
但是就算沒有這個新的情報,我想庫恩特本來就打算要留下來的。
現在看來或許是比直接離開這裡還正確的決定。
雖然可能得要花點時間在這裡,但如果能得到有關於貝魯伊歐的情報,說不定能早一步找到庫恩特的身體、我也能盡快回到自己該回去的地方。
「要是能像妳想的那樣就好了。」
沉靜了一會,庫恩特再次開口。
空無他人的房間裡清晰的聽見了他所說的話。
『嗯。』
隔著無法面對面的身體,我回應了他的話。
「好了,既然已經決定要留下來了那麼就暫時先好好休息吧,睡個一覺起來再來看看那些傢伙會開些什麼條件吧。」邊說邊移動身體,最後庫恩特的視線落在那白色的天花板上,我的背部也傳來柔軟的觸感。
看來應該是躺在床上了。
他的雙眸直盯著天花板。
那些傢伙……?是指藍希姆小姐跟妠珈小姐嗎?望著有些距離的天花板,我歪頭想了一下,隨後馬上聯想到藍希姆小姐跟妠珈小姐的臉,還有當時妠珈小姐講的條件的事情。
妠珈小姐說明天下午她會帶藍希姆小姐過來,讓藍希姆小姐跟我們談談關於條件的事情──但怎麼說呢,總覺得事情應該沒有那麼順利。
而且條件……雖然剛剛那位蘭寧小姐說藍希姆小姐會開的條件應該不會很難,可是……
「喂,不要唱衰自己好嗎。妳現在想那麼多也沒用,也是要到明天才會知道結果。」庫恩特的聲音打斷了我的負面思考,「還是先好好睡一覺吧,剩下的明天再說。」
他說完,我的雙眼突然間變的一片漆黑,應該是庫恩特閉上了眼睛。
等等啊突然閉上眼睛的話──想起自己是在那漆黑一片的空間中,我嘗試著要“打開雙眼”,嘗試了幾次後我的視覺又回到了我自己身上,我看著只有我自己很清晰但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漆黑的空間內心有點困擾。
庫恩特剛剛說了要睡覺所以就閉上了眼睛,但我現在人在這裡──說起來這裡感覺應該可以算是“內部空間”的概念吧?因為庫恩特在外面操控身體,而我就必須要到這裡來……我應該沒有理解錯吧?
啊算了,總之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我應該也要像庫恩特一樣睡一覺……但我是要在這漆黑一片的空間裡怎麼睡覺?直接躺在地板上?
……我也想睡床啊!這裡能不能變張床出來啊!
哎算了反正我有感覺到床的柔軟觸感,那我躺這裡的地板應該也──等等?嗯?這麼一想我才突然發現到我剛才跟庫恩特是有“共感”的狀態?奇怪了?我們怎麼會是有共感的狀態?這──
才剛這麼想完,我的背後那柔軟的觸感突然消失了。
這是什麼情況?我意外的眨眨眼,很快也想到要跟庫恩特問問這究竟是什麼狀況,但在那之後無論我在這個漆黑的空間裡怎麼大叫都沒能獲得回應,就好像庫恩特已經睡著了似的。
那這下該怎麼辦好?我在漆黑的空間中來回踱步,左思右想也想不到一個好方法,最後還是決定等等庫恩特醒了再問。
『唉……。』輕嘆了口氣,我在這漆黑的空間裡坐下然後躺下,我的背部傳來冰涼的觸感,這跟之前躺在那種磁磚地板的感覺一樣,又硬又冰。
我睡得著嗎?摸摸身下的漆黑地板,我認真的覺得我需要一張床。
柔軟的觸感還有溫暖的床鋪,那樣才能好好睡一覺吧?感受著這冰涼又硬的地板我突然覺得自己很像什麼被關在漆黑地窖的角色。
大概可以理解那是種什麼樣的感受──唉──總之,還是趕快睡吧!
說不定翻一翻就睡著了。
然後睡著後再醒過來搞不好就會發現這些確實都是夢,我在家裡,威凱也在我身邊,我又可以回去學校裡,就算有劉祐津在也起碼比這個世界安全很多。
我閉上雙眼如此想著,在那冰涼又硬的地板上努力的讓自己睡去,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我聞到了一個香香的味道。
我沒有睜開眼去找尋味道的來源、也不知道那是什麼的味道,但是那個味道環繞在鼻間讓人有種很放鬆的感覺,不知怎麼的在聞到那味道之後我的身體就像是進入了睡眠狀態般的沉重,眼皮也睜不開來,隨後我感受到了柔軟的觸感。
身下又冰又硬的地板突然變成了柔軟的觸感──感覺我好像從地板來到了床舖──我一下就身陷在那種柔軟的觸感中。
那柔軟的觸感在漆黑中包圍著我,然後我在那柔軟中感受到了溫暖。
好舒服……鼻尖圍繞著香氣、身體也被溫暖而柔軟的觸感給包圍住,漸漸的我在這舒服的感受中失去了意識。
排山倒海的睡意悄悄的將我的意識拉入夢鄉。
對,我進入了夢鄉。
之所以知道我在夢裡,是因為我在一個看起來完全不像是現實的地方。
簡單來說,我在一個看起來很就像是宇宙的地方。
我整個人漂浮在佈滿夜色的空間裡,我看見我的周圍有很多一閃一閃的光點,還有一整排看起來就像是銀河般的銀色光點;除此之外我也看見了像是地球的、巨大的圓球──可是那個地球看起來跟我所認知中的地球不太一樣。
那顆地球看上去陸地的面積少了很多,而海洋的面積則是多了很多,另外陸地的模樣似乎也跟認知的不同,不管是形狀還是顏色都是。
這真的是地球嗎?夢裡的我忍不住懷疑。
也許這只是顆跟地球長的相像的行星吧。看著眼前的畫面,我暗自下了結論。
要不,湊近一點看看吧?飄在這宛若在宇宙般的夢裡,我想要更靠近一點那個與地球相像的星球看看。
但我才剛往那顆星球的方向稍微邁進一些,身後就傳來了陌生的聲音──
「很美,對吧?」
循著聲音回過頭,我的身後站著一個高挑的人影。
然後瞬間,我身邊的景色變成一片黑色,就像是我在庫恩特裡面那樣。
接著我發現那個人影他有著高挑的身軀、穿著一身我沒看過的衣裳,但是我卻看不到他的臉。
呃,正確來說是我沒有看到他完整的臉。
他的上半臉彷彿被背景的黑給吞沒,我只看到鼻子以下,包含嘴巴的半張臉而已。
這畫面有點嚇人,所以我看見那僅存的半張臉時有些訝異的倒退了一大步。
「啊,抱歉,嚇到妳了嗎?」
那人,呃,正確來說我也不確定到底是不是人的身影再度開口。
聲音聽起來像是個很溫和的男性,但跟我眼前所見的畫面有很大的反差。
「那個……你的臉……」我吞了口口水,然後有些為難的指向他的臉。
「嗯……」接著眼前的人沉思了一下,「我想這或許是因為現在這個時機點還為時過早吧。」
他的雙手交叉環胸,用手搓了搓下巴後說出了不明所以的話。
聽起來並不像是在回答我的困惑與為難。
「但在這尚早的時機點妳來到這裡,我想或許是來自群星的指示之一吧。」
說著說著,他向我走近,隨後他的身旁開始出現了一閃一閃的光點。
一個、兩個、三個……持續增加的光點圍繞在那個身影旁,看起來非常美麗,但是我仍然看不見那被黑暗遮去一半的臉的全貌。
「不過,顯然現在還是太早了。」他伸手朝我而來,而我下意識地想要後退卻無法移動、也無法做出任何行動,彷彿身體受到指示般的停在原處,「等到時間到了再來我想會好一些的。」他的手指輕觸上我的眉心。
同時,我感受到一股從未有過的暖流從眉心蔓延到全身。
「在那之前,就先好好的休息吧。」他輕輕一笑,並且往我的額頭輕輕一點,我整個人就像是受到推力往後倒去,「睡一覺、做個普通的夢境補充一下精神力,直到下次群星引導之時來臨──」
我的腳下開了一個黑色的大洞,身後也彷彿有著引力將我往那個洞拉去,我整個人呈躺著的狀態落入那個洞裡。
我的視線看向那站在大洞邊依然被光點包圍、依然看不見全貌的身影慢慢墜落,而我則依然無法採取任何行動。就連想要張開嘴大叫也發不出半點聲音。
「背負命運之人啊,願群星照亮妳前方的路途、守護妳直至時機到來……我會期待與妳真正見面之時。」
在我距離洞口有段距離、幾乎只能看見那人被光點包圍像是一道人型光時我聽見了那個溫柔的嗓音如此說道。
當他的話完整傳入我的耳中時我便被那片漆黑給吞沒。
根本沒有時間去意會那是什麼意思,我就在那片黑暗中再度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