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一面想著“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這句俗語時,我的耳邊傳來風呼嘯而過的聲音。
接著我在愕然間感受到了有風大力的吹過臉頰以及頭髮因此飄動的感觸。
這是怎麼回事?我意外的幾乎是反射性睜開雙眼。
然而當我張開雙眼時眼前已沒有那兩台電視,眼角餘光變得明亮、我還看見了近乎咫尺的小舞的臉龐以及那被風吹起的粉色髮絲。
她那白皙的臉頰上看得出有淡淡的紅暈,這麼近距離看真的是又再度覺得眼前的人真的就像是個標緻的洋娃娃。
彎成弧線的眼睛與雀躍的神情顯露出她的喜悅。
那畫面有些美麗的不可思議──彷彿就像是少女漫畫中的角色像天使一樣出現在自己面前一般。
而我也好像在小舞的懷中飛了起來。
……只是這“飛起來”的動作並沒有持續太久,幾乎是在下一秒,我感受到我整個人正往下墜。
我驚恐的反射性閉起雙眼,然而令我意外的是即便我閉上雙眼我的腦海中仍浮現出像是外頭的景色的畫面,隨著我的下墜一起飄動。
這又是怎麼回事?意外間,我對於現下所發生的狀況再度感到疑惑。
但對於這個疑惑我並沒有思考的時間,因為在這之後接踵而至的是我感受到從自己腰部傳來了被托住、不,應該說是被接住的感覺,那像是已經到達終點一般的下沉感讓我張開了眼睛。
視線中所看見的是比剛才還接近的小舞的臉,還有她那雙清澈而美麗的粉色大眼以及在空中飄揚的粉色髮絲。
好近……!我瞪大著雙眼看著面前的景象,而視野似乎真的也變大了不少,同時鼻間還傳來一股沒聞過的味道──那個味道聞起來甜甜的,感覺像是糖果──欸不對,現在似乎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
在自己想要去想那個味道是什麼樣的味道的時候,我從那個想法回神,對於現在發生的狀況既是困惑又是驚訝。
「臭小鬼快放我下來!」庫恩特的叫聲響起後我感受到那不斷揮舞掙扎的動作,這同時也讓我更加確定現在的我跟庫恩特連接起了“共感”。
只有在“共感”的情況下我才能確實的感受到庫恩特的行為──應該要是這樣子的才對,但現在這情況是怎麼回事?
剛才我明明還在那個漆黑的空間裡啊?而且那時候我完全沒有“共感”的感覺,為什麼會突然就……?
難不成這是種WIFI的概念嗎?連過一次線就可以再次自動連接?還毫無預警?可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為什麼剛才沒有連接上呢?是因為我在睡覺嗎?
……按照之前庫恩特所說,儘管現在我的外表是他的模樣但身體的主控權基本還是在我,如果要“共感”的話得要有我這個身體的主人同意……可是就現在的狀況看來好像並不是這樣啊?
我記得庫恩特說了在“共感”的情況下使用身體會比較順利,然而這幾次觀察下來就算沒有“共感”,庫恩特也能正常使用這個身體吧?
儘管他好像說過沒有“共感”的話使用身體會有點卡卡的……?
各種的疑惑跟需要釐清的狀況一一浮現在腦海裡,我的腦中呈現一片亂。
「唉呀、小庫你不要亂動嘛!」
就在我不知道該從哪裡思考起的時候,小舞那有些尖銳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視野中那稚嫩的臉上揚著很是得意的笑容。
「我叫妳快放我下來──」
庫恩特的掙扎跟大叫似乎並不對她造成任何心情上的影響。
「就說了叫你不要亂動嘛──」
當然,她也並沒有半點要把庫恩特放下的打算。
腰下方的手加重了力道,我清楚的感受到小舞正施力抓著庫恩特的身軀。
……!對了!說起來,現在的我透過“共感”所感受到的似乎又跟先前有“共感”的時候不太一樣。
之前在有“共感”的情況下我有時還在那個漆黑的空間裡頭,只是可以感受到身上傳來的各種感覺,但怎麼說呢……現在那些從身上各處傳來的感受似乎變得更加鮮明了一點。
跟之前相比,一開始我在庫恩特說了“共感”並且隨著他說的去做之後確實感受到身上傳來了各種感受,不過那時的我有種自己像是傀儡正在被操作一般──在漆黑的空間中我獨自的感受著身體的移動,偶爾下意識得回頭還會發現自己又回到那個漆黑的地方。
然而,現在我所感受到的和那時截然不同。現在的我不像是傀儡、倒像是跟庫恩特正在“共同使用著這個身體”。
彷彿現在的我伸出手時我就真的能驅使這個身體伸出手般──
「放心,以我的速度一下就能把你送到圖書館去的。」
視野裡,小舞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
她那抹幾乎有種閃閃發光的笑容讓我頓時間打消了伸手嘗試的念頭,並且心中感到異常不妙。
「妳、等、給我等下啊喂──」
不知道是不是跟我有同樣想法的庫恩特看著小舞結巴著開口,話都還沒說完小舞就邁步狂奔,在她懷中的我們跟著她的步伐上下劇烈晃動,庫恩特的話就變成了喂的長音。
「小庫要小心不要大叫不然會咬到舌頭喔!」
快速奔跑中的小舞臉不紅氣不喘的輕鬆開口提醒,臉上的笑意轉為興奮。
如果不是因為能感受到那劇烈的晃動我可能不覺得她正在跑步。
「……」難得的,剛剛還在大吼大叫的庫恩特安靜了下來,或許是他已經放棄掙扎了?順著他靜靜望向因跑步而有稍微晃動的小舞的臉龐的我這麼想著。
嗯……好像也只能這樣了?庫恩特剛剛不管怎麼賣力的掙扎都掙脫不開小舞的懷抱,那我們也只好乖乖的順小舞的意了吧?
「妳這混蛋!」
「唔!」
但接下來的發展看來,庫恩特跟我的想法完全不同。
庫恩特將剛才從妠珈小姐拿到的那雙用魔法還是魔術變出來的運動鞋放在腹部上,舉起右手就直接將手掌整個往小舞的臉上抓,大手幾乎蓋掉了小舞臉的三分之二面積。
但這一抓似乎抓的小舞有些措手不及,她緊急煞車,正被她抱在懷裡的我們差點就丟了出去。
不過庫恩特本來放在腹部上的運動鞋可就沒有這麼好運,我從庫恩特的眼角瞥見那雙鞋直接略過庫恩特抓在小舞臉上的手,然後在空中畫了個拋物線飛了出去──只可惜由於眼角可見的視線沒有那麼廣,沒辦法知道鞋子飛到哪去,但確實有聽見什麼東西掉在地上的細微聲響。
是說當下的我也是傻傻的看著庫恩特抓在小舞臉上的手,除了眼角一閃而逝的運動鞋,我的腦袋中一片空白。
「馬的我說過幾次要妳放我下來了臭小鬼!」
隨著庫恩特的視線看去,視野中庫恩特的手背爆起了青筋,從手指傳來了不小的力道,他那手指都好像要掐進小舞的臉頰中。
呃,那樣抓沒問題嗎?感受著那樣的力道,我覺得庫恩特是認真想掐爆小舞的臉。
從嘴中吐出的話語也明確的表達了他此刻有多麼的不悅。
伴隨著他的言行,額間也爆起了青筋,忽然間我覺得我整個人很像是刺蝟立起刺來一樣、不,更準確一點來說應該像是炸毛後的貓,整個細胞血液都在沸騰,燃起了熊熊烈火。
雖然這烈火並不源自於我卻幾乎能讓我想見此刻庫恩特的臉上是什麼樣的表情,還有那近乎像是能把自己燒起來的怒火。
「我.可.以.自.己.走。」
咬著牙,庫恩特一字一字都帶著怒氣。
所謂怒火中燒大概就是指庫恩特現在的這種反應吧……?
「……」面對庫恩特的怒火,小舞先是靜止不動了好一會後,她非常帥氣的騰出抱著我們的其中一隻手將庫恩特的手給拉下。
過程中我們並沒有因為她只用一隻手拖著我們的關係而往下掉,而且當她的手抓上庫恩特的手的時候我嚇了一跳。
明明庫恩特用蠻大的力氣抓著小舞的臉,但當他的手被拉離開小舞的臉時我赫然發現那樣大的力道並沒有對小舞造成任何影響。
沒有凹陷沒有痕跡沒有手印。
怪了?庫恩特明明蠻用力的啊?連青筋都爆出來了耶?居然沒半點影響?
難道這也是因為小舞自身種族的關係?
這麼想著的我從“共感”傳來的感受中感覺到小舞那小小的手抓住庫恩特的時候她的力道非常輕,而在那之後她要拿開庫恩 特的手的時候也是用同樣的力道,庫恩特的手很輕易的就被拿開了。
在這個瞬間,我突然想起了小舞在下水道裡追殺我們時說過的話語。
“身為食族,為了抓住美食、不讓到手的美食逃走,所以我們除了靈巧的五感之外也擁有非常重要的,過人的力氣。”
果然是因為種族的關係吧?那個什麼十足的,不對,照這個跟食物有關又是種族應該是叫做……“食族”?
等等,也就是說,恐怕剛剛庫恩特那個力道對於小舞來說根本是小巫見大巫、完全沒辦法跟小舞的力氣相比?
想到這裡,我的腦海中咻地閃過了當時小舞舉起大鐵鎚站在面前的畫面,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我們果然應該要離小舞遠一點!越遠越好!
現在離開她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妠珈剛剛不是說了嗎,小庫你現在不可以劇烈活動,所以我才想說我直接帶你過去就好了嘛。」抓著庫恩特剛才放在她臉上的手,小舞一開口就是在為她的行動進行說明,接著,她移動自己的頭往懷裡的庫恩特湊來,而那雙粉紅色的大眼隨著脫口的話語瞪得非常大,幾乎都要佈滿庫恩特的整個視野。
「還有,臭小子……誰讓你喊我小鬼的?」
閃爍著光輝的粉色眼眸在自己面前放大了好幾倍,我反射性的眨了眨眼,不知道為什麼,從她望來的視線讓我覺得眼前的小舞並不如同她的外表那樣是個小蘿莉那樣簡單。
那一刻小舞吐出的嗓音聽起來也跟平常稚嫩的聲線不同,反而多了很多成熟大姊姊的味道。
「唉──人家可是好意欸,居然不領情。」正想著會不會是自己聽錯了或是想多了,小舞又再次開口,這次傳入耳中的是平常那稚嫩的嗓音。
她面露無奈的吐出委屈的哀嘆,身子一斜就把庫恩特放下,隨後在庫恩特還沒反應過來前自顧自地繞過庫恩特為其將那雙飛遠的運動鞋給撿了回來。
「喏,穿起來吧。」小舞拎著運動鞋來到庫恩特面前,矮了庫恩特一大截的她將運動鞋舉起,小巧標緻的臉蛋也抬頭與庫恩特對上。
從庫恩特的視野看出去,面前就像是有個很可愛的女孩拿著鞋子遞來、就差沒說句『哥哥、你的鞋子』了──不得不說這畫面也未免太可愛了吧。
我是認真的這麼覺得。
如果腦海裡沒有突然閃過眼前的小女孩會張開大嘴的那個畫面的話。
「……喔,謝了。」看著遞至面前的運動鞋,庫恩特先是一愣接著將運動鞋接過並且穿上。
穿起來的觸感就真的是運動鞋的感覺,庫恩特一邊試踩,我則是一邊感受腳上的觸感──明明這雙鞋是妠珈小姐空手變出來的,為什麼穿起來就跟真的鞋子沒兩樣?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好像還比我本來的那雙還好穿欸?是因為這是新鞋?還是說是因為這是變出來的所以比較厲害?
回想妠珈小姐變出這雙鞋子的時候,就是一道光然後就變成了鞋子,而且還是全新的鞋子!在未來還有這種方便的能力?
嗯?不對不對,這已經是超出正常範圍了吧?雖然說截至目前為止還真的有很多都是超出理解範圍的事情,但是不是說這裡是未來的地球嗎?如果真是這樣怎麼可能會有這種犯規的能力?這樣的話製鞋工廠啊、賣鞋子的商人豈不是都沒工作了嗎!
「哦,沒想到你這方面倒是挺有禮貌。」操著一口稚嫩的口音,小舞的話語聽起來有幾分評斷比自己年紀輕的人的感覺,「說到這個,之前你也是直接抓我的臉!你難道不知道不能這樣對待淑女的嗎?這樣很沒禮貌!」
說到這裡,小舞有些生氣的鼓起臉頰。
有夠可愛。
呃不是,可惡、這張臉加上這個裝扮怎麼看都很難不讓人覺得可愛啊。
這樣不行,感覺我會被這個可愛的裝扮跟面容給干擾!我不能看不能看不能看……
「淑女?就妳?」看著眼前的小舞,庫恩特絲毫不留情地哼了聲,語調明顯透出不屑,由於身高差的關係他也幾乎是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看著比他矮了一截的小舞:「我可看不出來你有哪方面像是個“淑女”。」講到最後,庫恩特在淑女二字上加上重音。
而站在他跟前正抬頭與他對視的小舞在聽聞他的話語之後則是毫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稚嫩的面容變得有些冷淡與不悅,接著她先是退後了一步,然後轉身──在庫恩特完全沒有預料的情況下近距離的往小腿來了一記迴旋踢。
「幹!馬的妳這傢伙──」
『好痛!嘶──啊──』
踢的力道之大完全沒有手下留情,庫恩特整個往前撲摔,隨即抱著發痛的大腿哀叫。
當然,現在在庫恩特體內的我連帶的也受到波及。
妠珈小姐說過,小腿的傷勢還沒有完全好,在小舞的一記攻擊下我痛的反射性閉起雙眼並飆出眼淚,跟庫恩特一樣抱著自己的腿部哀叫。
但從小腿傳來的痛楚實在痛得讓我無法忍受,我一時半刻完全走不出那種疼痛感也說不出半句話來只能不斷在地上打滾並發出呻吟。
『嗯?!』滾了幾圈意識到不對的我在痛楚稍稍舒緩後睜開一隻眼,接著我發現我又回到了那個漆黑的空間裡頭。
難怪我能按照自己意識在地上打滾!
這是什麼狀況?“共感”斷了嗎?這麼突然?
愕然間我發現那個痛楚並沒有完全消退,我也可以感受到庫恩特的行動──“共感”並沒有斷掉。
……這簡直真的就像是WIFI一樣,有時候連上了又斷掉又突然連上一樣。
可是,“共感”既然沒有斷,那我為什麼又回到了這個漆黑的地方?這個“共感”的規則究竟是怎麼樣定的啊?
「吶。」還未能搞清楚眼下的狀況、我也還沒完全走出那種痛感,我發現我的視線又接到了外面庫恩特的視線上。
小舞踏著那雙可愛的鞋子來到庫恩特的視線裡,她在庫恩特面前稍微彎低身子,隨後拎起了庫恩特的領子,她非常輕鬆的就把庫恩特從地上拉起,當她站直身軀時庫恩特的雙眼也正巧就落在小舞的視線前。
雙方視線交會時我能看見那雙粉色大眼中透著庫恩特的面容。
「你給我聽好了,我才不管你究竟是不是真的貝魯伊歐,那跟我無關──以我的立場我不需要像對待貴客一樣對待你。」庫恩特的臉被強迫靠近小舞,隨後小舞沉著臉以稚嫩的聲音開口,話語中佈滿了警告的氛圍,「你要是還不想死的話最好不要跟我唱反調,我說我是淑女就是淑女,你聽懂了嗎。」
僅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伴隨著危險的警告傳入耳裡,我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妳要是真有種就現在殺了我啊?」
然而,我沒有想到的是,庫恩特竟然在此時語出驚人。
我才剛吞了口口水,繼續抱著小腿想壓下那幾乎包覆了整個感覺神經的痛楚,沒想到耳邊傳來的竟然是庫恩特這充滿挑釁的話語。
『庫恩特?!你瘋了嗎?!』
我不敢置信的大喊,一眨眼我又回到那個漆黑的空間裡,我顧不上那還在持續的痛楚在那片漆黑中呼喊著庫恩特的名字。
『庫恩特!庫恩特!庫恩特──聽到了就回答我!』
可無論我在那漆黑中怎麼叫喊也沒獲得他的回應。
頓時間,不安的情緒湧上心口。
他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他知道他這麼說的話對方很有可能真的會──
「哦?這可是你說的喔?」
耳邊響起的小舞的聲音將我的視線自然而然拉向聲音的來源,一轉頭我又再度接上庫恩特的視線,突然的,我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是不是因為我的視線一下回到漆黑的空間一下又回到明亮的外面接上庫恩特的視線的關係?不,現在不是去釐清這個的時候!甩甩頭,接上的視線中所能見的畫面逐漸清晰。
「既然你想死,我就不客氣送你上路了。」
清晰後的視線裡,小舞邊說邊舉起空著的手,小小的手掌心中憑空就出現了先前在下水道追殺我們所用的那種短刀。
同樣都是憑空變出東西,但小舞變出短刀時和妠珈小姐變出運動鞋時不同,她的手上並沒有聚集光輝、也沒有任何預兆,那短刀就直接出現在她的手裡,就像是真正的魔術一般。
會不會是因為她們兩位不是同個種族的關係啊?畢竟小舞是食族,而妠珈小姐──嗯?妠珈小姐是什麼族來著?好像沒有聽她說過……啊!不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庫恩特眼裡的小舞看起來可是要來真的啊!
『庫恩特!』
看著面前的小舞,我再次叫喚庫恩特卻仍沒有得到他的回應。
「要動手就別廢話。」
反而是得到了庫恩特對著小舞火上加油的字句。
我的老天啊!庫恩特你在想什麼啦!不要命了嗎!你不要命我還想好好活著回去啊!你這樣還讓我相信你什麼啊──
見庫恩特似乎沒有要回應我的樣子,我著急得像是熱鍋的螞蟻,改成在心裡不斷碎念。
我現在除了在這片漆黑的地方裡乾著急、然後感受到那滿滿不安之外什麼都不能做。
現在這種情況就算接上了“共感”似乎也並沒有任何幫助。
『啊啊啊──』我抱著自己的頭在這只有我一人的空間中大叫並困擾的揉亂了自己的頭髮。
誰能告訴我庫恩特究竟在想些什麼?要我相信他會把我送回去卻又做這種找死的事情──我究竟是為什麼會跟這種危險的人共用同一個身體啊!
『庫恩特你回答我啊──』空蕩的漆黑空間中我聲嘶力竭地大喊,然而這次的我依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明明“共感”沒有斷,而庫恩特也應該要能聽見我的心聲,但為何他卻沒有半點反應?
「那你就別後悔。」著急不安的我從透過“共感”傳入眼中的畫面中看著小舞在說完話後揮動了手裡的短刀。
『呀──!』而我則是害怕又無助地摀上眼睛並撇過了頭。
結果我最後還是得死在這個可怕的小蘿莉手下嗎?
老天爺啊我究竟為什麼會在這麼可怕的地方?要是這真的就只是一場夢就好了──希望讓我快點醒來!我好想念威凱!我也想念劉祐津啊!
生死交關面前,我真心的覺得以前那些真的不算什麼了。
緊閉著雙眼,我想著威凱想著劉祐津,內心百感交集,然而過了一會我卻注意到預想中的疼痛感並沒有發生。
當我睜開眼後才發現小舞手上那把短刀的刀尖停在庫恩特眼前非常近的距離,大概一兩公分左右的地方吧?從我看見的畫面中來推斷的話。
「呵呵,眼睛也沒眨一下,你難道不怕死嗎?」尖銳的刀刃佔去了庫恩特左眼大半的視線,而他右眼中則是看著面前的小舞勾起一抹頗有興趣的笑容。
「……妳剛才說我是不是貝魯伊歐跟妳沒有關係,不過──對於其他人來說,我是不是貝魯伊歐可就很有關係了。」面對小舞的話,庫恩特不疾不徐的開口,語調聽來非常冷靜平淡,他整個人也沒有散發出半點懼怕的氛圍;儘管那刀尖就在眼前但他沒眨眼沒顫抖也沒退縮,他的表現就跟平常一樣。
「再說,我跟那個校長有交換條件,她有答應我會保證我在這個校園裡的安全……妳在過來找我之前她應該或多或少有提到一點吧?」直視著眼前的刀刃與小舞,庫恩特豪不畏懼的繼續說著:「在這種情況下妳如果真的敢對我下手,要嘛是笨蛋要嘛就是真的想要我的命,我沒說錯吧?」
從庫恩特所說的內容聽來,他所說的應該是他自身的想法。
那麼他是故意讓小舞對自己動手的?
按照庫恩特剛才所說的邏輯推斷,小舞確實是不可能會對他動手──就算對小舞而言庫恩特的身分跟她沒有關係但對其他人來說就有關係──比方說藍希姆校長或是妠珈小姐?她們都是因為庫恩特是那個貝魯伊歐才希望他留在這裡甚至是開出交換條件,而且庫恩特也答應了……那麼小舞若是要對庫恩特動手勢必要對她們兩位交代?
……而小舞為了避免這般情勢、再加上有可能已經從藍希姆校長那裡聽聞交換條件的事情所以不可能會對庫恩特動手?
等等,這樣聽起來確實是很有道理,但萬一小舞真的動手了的話該怎麼辦?這一個不小心可是要送命的啊!為什麼要這麼冒險的賭小舞不會出手?這麼做又有什麼用意?不管怎麼說這也賭得太大了──
按照常理,藍希姆校長的確是這個學校裡位階最大的人,可是小舞感覺上就是不按牌理出牌的那種啊!感覺很失控欸!而且剛才她舉起短刀的時候那個神情不管怎麼看都是要來真的啊!
明知道眼前的人有一定的危險度(尤其是還看過那張黑色的大嘴),為什麼還要做這麼冒險的事情?在剛剛小舞說聽懂了嗎的時候跟她說聲喔我聽懂了這不就行了嗎?為什麼非得要把狀況搞的如此緊張?
我實在不太明白庫恩特的想法。
我們可是有可能就會這樣死了啊!想到這裡,我整個人忍不住的發抖。
生氣、害怕、恐懼、不解等情緒全都混雜在一起,我又聽見自己那狂亂的心跳聲,就像在下水道那時一樣。
「原來是有交換條件啊,難怪希姆要我小心一點。」聽完庫恩特的話,小舞喃喃的說著,不過那個音量倒是足以讓我們聽見。
「沒辦法了,確實,按照你說的我現在沒辦法對你做些什麼。」接在喃喃自語之後,小舞手上的短刀消失了,隨後她歪著頭輕鬆的抓著庫恩特的領子無預警地往旁一甩,庫恩特反應還算快,他伸手撥了下地面在離地不遠的半空中翻了一圈後才跌坐在地上。
免除了直接和地板撞上,庫恩特拿起不久前拿到的手環端詳確定沒事後才站起身來並拍了拍灰塵。
當他站起來的同時,我也赫然發現本來還很痛的小腿已經沒有疼痛感了。
看來是在跟小舞對上的過程中不知不覺消退的吧?我想著。
隨後他望向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完全沒有半點幫忙意思的小舞。
「不過──你啊,最好保佑你自己是真的貝魯伊歐,要不然到時候你會不會真的死在我手下我可就不能確定了。」站在原地,小舞兩手插著腰與庫恩特對上視線,她的語調聽來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又或者是把我給吃了?」挑起眉,庫恩特的語調也不像在開玩笑。
我真的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了。庫恩特明知道對方擁有那個黑色的大嘴為什麼又哪壺不開提哪壺!究竟是多想要刺激小舞啊!
在我正愁著小舞會不會最後因被挑起殺意張開那可怕的黑色大嘴時,小舞卻只是冷淡的瞥了庫恩特一眼,接著從她那襲可愛的裙裝口袋裡掏出一支棒棒糖。
「我才不會呢。」她邊說邊拆開棒棒糖的包裝紙,說完後將棒棒糖直接塞入嘴裡,她轉頭往我們本來前進的方向跨出幾步後又回頭很認真用稚嫩的聲音說著:「阿索有交代我不能亂吃來路不明的東西,所以我不會吃了你的。」
「……」
庫恩特這次倒是沉靜了好一段時間。
我不知道他是對於這個答案感到錯愕還是另有其他的想法,總之他就這樣望著小舞沉默了一段時間。
「看什麼看,快點把你那個手環戴上,我們去圖書館了。」最後是小舞打破了沉默,她邊吃著棒棒糖邊催促著庫恩特的動作。
「喔。」庫恩特搔搔頭,沒有多說什麼便順從的將那個琥珀黃色的手環戴上。
本來看起來好像會套不進去的手環咻的一下就穿過了庫恩特的左手。
接著,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庫恩特戴上手環後,手環發出了黃色的光,然後手環面上出現了字。
「您好,歡迎您來到新世紀學園,在您正式開始參觀本校校園前請先告知您的大名。」
在我們都還沒有回神過來去看清楚那上面的字時,手環發出了人的聲音。那是個字正腔圓的男人的聲音,聽起來不僅音量很大,也有種官腔的味道。
庫恩特先是左看右看確定沒人之後才真正將視線轉到那個手環上。
他的雙眼大概睜的跟我差不多大。
照這個反應,我猜他應該也是第一次看見這個東西吧?
「啊──我都忘記這東西有手續要做了。」本來跟我們已經有了幾步距離的小舞轉過身走回到我們身邊。
當她走過來的時候我好像聽見了她喃喃唸著什麼還好在外面不然八粒肯定會怎樣的話。
八粒?什麼東西?呃,不,我想應該不是這個八粒……
「你把你的名字告訴它吧,這只是個登記的手續。」
「……庫恩特.貝魯伊歐。」
接在小舞的話後,庫恩特似是有些不太情願的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庫恩特.貝魯伊歐。登記已完成,感謝您的配合。」
而在他講完名字之後手環又再次傳出那聽來很官腔的嗓音。
「根據資料庫顯示您是第一次到訪新世紀學園的訪客,是否需要協助您做學校內的導覽與簡介?」
從內容聽來彷彿就像有個西裝筆挺的男人站在旁邊一邊鞠躬一邊說著。
「不必。」那個聲音才剛說完話,小舞幾乎是在下一秒就率先回答。
「……根據聲紋資料顯示為北學院學生會會長舞.那恩朵.普伊,系統將直接認定您為訪客庫恩特.貝魯伊歐的參觀引領負責人,如對此有任何異議請現在提出否則──」
「沒有。」
雙手環胸,在那男聲尚未講完整句話前小舞就再度開口,從她那滿臉不耐舔著棒棒糖的神情推斷,我想她應該是知道後面未能說完的話。
「好的。那麼是否有其他需要追加的──」
「沒有。」
再一次的,小舞又打斷了那男聲制式化的詢問。
「……請您待我說完話後再回答好嗎。」
沉默了三秒鐘的時間,手環發出的聲音如此回應。
「那你就快點,我趕時間。」
「我明白了。那麼以上資料已登記完畢,祝您有個愉快的參觀體驗,如有任何需要我協助的部分請您敲擊手環兩下,我會盡力為您服務,謝謝。」
那男聲說完之後,庫恩特視線中可以看見那個手環發出的光芒轉為黯淡然後消失,一轉眼它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樣,現在看起來就跟普通的玉手環無異。
「……」
不知道是不是對剛才的狀況有點意外,庫恩特的視線停留在那個手環上,他沉默的舉起手讓那個手環在手腕上慢慢轉動。
手環透著些許的陽光看起來很是美麗。
而且在庫恩特緩緩轉動手環後我才注意到這個手環雖然看起來質感很不錯,就像玉手環一樣,但它的重量卻比我想像中輕很多,戴在庫恩特手上幾乎沒感覺到什麼重量。
這麼說起來,我本來還以為這手環不大,庫恩特應該會戴不上去的,但一下就穿過去了,完全沒有阻礙,現在戴在手上也沒有卡卡的感覺──大小剛好,不會鬆也不會緊,就好像這個手環的尺寸是為他量身訂做似的。
該不會這手環也不是什麼普通的東西?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剛剛那個男生的聲音該不會是真的人?
它剛剛跟小舞的應對感覺也真的像是個真人……
「好了,這東西處理完我們就可以往圖書館走了。」想到這裡,小舞的聲音突然傳入耳中,庫恩特的視線也循聲轉向她,視野中的小舞吃著棒棒糖揚了揚下巴示意庫恩特同行後便往本來她已經走過的路再次走去。
「我說過了我趕時間,小庫你既然不要我抱著去那你就跟好不要脫隊了」
沒有回頭,小舞筆直的邁步向前。
「……誰是小庫啊。」望著小舞的背影,庫恩特小聲的咕噥,但他下一秒雙手插入褲子的口袋中緩步的跟上了小舞的步伐。
「當然就是你啊,不然還會有誰呢~?」正意外著庫恩特竟然沒有針對小舞叫他小庫而有所爆氣,走在前頭的小舞笑咪咪的回頭,語尾愉悅地上揚。
「我們很熟嗎?誰准妳這樣叫了?」
「欸──你不喜歡啊?那不然叫你庫庫?還是小庫庫?」
「……妳故意的嗎?」
「那就還是叫小庫吧,我覺得這個比較好聽。」
儘管說了自己趕時間並且要庫恩特跟上腳步,小舞的腳步並沒有加快到哪裡去,她邊和庫恩特鬥嘴(雖然我覺得她並沒有要認真回應庫恩特的意思就是了)邊維持一定的速度向前行進。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小舞跟庫恩特之間的距離一直維持在一定的範圍內,兩人一前一後,中間的距離大概是兩到三步之間、互相對話沒有因距離受到任何影響。
不過庫恩特的反應倒是讓我覺得很意外。
在這雙方互相鬥嘴的過程中,本以為庫恩特會繼續跟小舞抗議說不想被叫做“小庫”,但他後來卻隻字未提,就好像已經對於這個稱呼妥協了似的。
後面跟小舞的對話中就算被小舞小庫小庫的叫他都沒有特別的反應,對話也非常的正常。
「噢對、小庫你呢,也叫我小舞就可以了哦!雖然我比你大但是我可不喜歡人家叫我姊姊……啊,不然的話叫我學姊我也可以接受,可是絕對不能叫我小鬼,知道了嗎!」
「……」
偶爾小舞會停下腳步回頭與庫恩特對話,不過很快的她又會再繼續往前走。
「對了對了──吶,我說小庫你之所以拒絕我用抱的方式帶你去圖書館是不是怕被人看見覺得不好意思呀?」
「……妳說呢?」
「哎呀──如果是這樣的話根本用不著擔心!」提及這件事,小舞轉過身子以倒退走的方式和庫恩特對話,臉上的笑容很是燦爛,「現在剛好是放假的期間,所以學校裡沒有多少學生哦。」
「妳說現在放假所以沒有多少學生?」
「是啊!你去地下水道的時候難道沒有注意到嗎?」停下腳步,小舞有些意外的歪頭並眨了眨那雙粉色大眼,「要不是現在正在放假的話,學校裡可是到處都是學生的哦?搞不好你在進入下水道前就會被其他學生給發現呢。」
……這麼說起來……聽了小舞的話,我突然想起當時庫恩特在尋找下水道入口的蓋子時並沒遇到其他的人影。
明明是學校的地方,我們確實沒有遇到其他看起來像是學生的身影。
除了小舞之外,妠珈小姐、藍希姆校長還有昨晚見到的那個自稱蘭寧的小姐,全部都不是學生。
「那妳呢?為什麼會在?」庫恩特望著小舞眨了眨眼,「那個校長跟保健室的女人應該算是學校裡的員工,但妳是學生吧?」
「啊,這個嘛──」吃著棒棒糖的動作頓了頓,小舞轉了圈眼珠子後才又開口:「雖然學校放假但也不是全部的學生都會回家,還是有些學生會選擇待在學校待在宿舍啦。」
「至於我的話,除了是學生會的重要幹部之外,恰巧也是個無家可歸的人,待在學校可以算是我唯一的選擇吧。」
她後面說出的話語明明內容聽來是那樣令人感到意外甚至是同情,但她的表情卻平淡的像在訴說別人家的事情。
無家可歸……聽起來也太……吞了口口水,我透過庫恩特的視線看著那小小的身影,那身影此刻看來好像多了幾分惆悵與寂寥。
為什麼小舞會說自己無家可歸?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導致她無家可歸嗎?雖然我很想要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我並不是小舞的誰、也並不是跟她有到能問得如此深入的交情……以我們的立場並不是能去詢問這件事情的吧。
再說這件事情好像……
「……為什麼說妳無家可歸?」
庫恩特?!
突然脫口而出的話語讓我驚愕的張大雙眼,我完全沒有預料到庫恩特會問這件事情。
庫恩特並不像是會去詢問別人這些事情的人啊?!而且說老實話,其實我覺得問對方這樣的問題總覺得好像是在人家傷口上灑鹽──萬一這是人家不想要去談論的事情該怎麼辦?
「你想知道?」挑起眉,小舞的反應看起來並沒有對於這個話題感到排斥,她反倒像是在吊庫恩特胃口般勾起了一抹笑容。
「……妳不想說可以不要說,我只是隨口問問。」
「欸──我以為小庫你是對自己以外的事情沒有什麼興趣的類型欸?還是說其實小庫你是悶騷型的那種?」
「妳不是在趕時間嗎?我要去圖書館,快帶路別廢話。」
「被我說中了嗎?嗯?」
「隨妳怎麼想。」
話題自然而然的轉了開來,過程中小舞的表情並沒有透露出半點難過,稚嫩的臉上掛著的笑容也未因此縮減。
「唉看不出來你那麼愛面子,不然以我的腳程我們早就到圖書館啦!要不然我現在抱你過去吧?」
「不用。」
「別跟我客氣呀──我不是說學校現在沒多少學生嗎?不會有人看到的啦!」
「我沒跟妳客氣,妳給我好好帶路就對了。」
「欸──真無趣──」
不知道為什麼,聽著庫恩特和小舞這樣一來一往的對話的讓我突然有種羨慕的感覺。
該怎麼說呢──庫恩特跟小舞,既不是朋友也沒有什麼特殊的關係──真要說的話或許應該算是追殺根被追殺的關係,可是他們倆現在卻很普通的對話、一來一往的鬥嘴。
我雖然能感受到庫恩特皺著眉頭散發出一種嫌惡的態度,但那並不是排斥,而且他的態度也並沒有影響兩人間的對話。
啊,我知道了。
為什麼會覺得羨慕是因為他們倆人間的氛圍、那種彷彿像是損友般互相虧對方的對話方式對我來說是“遙不可及的夢”吧。
所以才會感到羨慕。
有人跟自己鬥嘴,感覺真是不錯──
「看到前面那個綠綠的東西了嗎?“那個”就是圖書館了。」
「……為什麼看起來這麼遙遠?」
順著小舞指的方向看去,很遠的遠處確實有個綠綠的東西,但從這裡看過去距離太遠根本看不清楚那是什麼樣的東西。
呃……是說,學校裡的建築……不應該會蓋那種顏色的才對吧?
總覺得如果到了那個圖書館,很可能眼前的建築又會是顛覆我的想像。
「這是當然了,因為我們校區很大啊──所以我才說要抱你過去嘛你又不要──等下腳酸不要怪我沒提醒你喔。」庫恩特轉頭看向小舞,而後者則是說完話後從嘴裡拿出棒棒糖的柄,那白色的柄上已經沒有了糖,接著,她將那個柄整支丟進自己嘴裡。
從庫恩特的視線中看見小舞不斷嚼動嘴巴的景象時我幾乎不敢相信的愣在原地。
等等等等那個不能吃啊──內心充滿了驚嚇。
不過我很快地想起小舞是“食族”,又想起了那張黑色大嘴──雖然現在想到已經不會想吐了但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吞一下口水──或許對她來說那個柄也是食物?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也太環保了吧!一點也不浪費!
「誰沒事把學校蓋這麼大……說到這個,那個下水道也是,那種詭異又複雜的設計是誰想出來的?」
「嗯……誰想出來的我是不知道啦,不過每隔一段時間“校園維護管理委員會的成員”都會幫學校裡的建築更換新裝還有進行維護就是了。」手托著下巴,小舞擺出了認真思考的姿勢,「會不會是多利安……不對,那傢伙這麼憨直不可能是他……那麼會是……」後半句的話她是用喃喃自語的音量說著話,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沒入從下巴上移的手掌心中。
「“校園維護管理委員會的成員”?那是什麼?」
庫恩特接著提出的問題同時也是我想問的問題。
那聽起來像是一個組織。小舞剛剛的話中有提及他們會幫學校裡的建築更換新裝還有進行維護……所以算是學校的工作人員嗎?還是說是工友?
「哦,簡單來說,他們就是負責照顧學校的人。」抬眼看著庫恩特,小舞非常認真的解說,她伸出手往旁邊一指:「舉凡建築、草木,只要是在學校範圍內的都是他們會管轄的範圍。」
庫恩特順著小舞指的方向望去,這時進入雙眼中的畫面才讓我發現在我們的右邊有個很大的白色建築物還有幾叢跟上次在找下水道時看到過的花叢。
「……」
「只不過你大概也不太會遇到他們就是了。」
當庫恩特走近那個白色建築物並且抬頭仰望該建築物的高度時,身後小舞的聲音悠悠傳來。
「為什麼?」庫恩特聞言幾乎是一秒回頭。
「“校園維護管理委員會”──除了負責圖書館區域的巴莉之外其他人都很神出鬼沒,他們可能會在學校各個地方出現,但他們不太會在學生面前出現,行事非常低調的。」
當庫恩特回頭後,映入眼裡的是邊拆新的棒棒糖包裝紙邊說話的小舞。
她低頭看著手裡的棒棒糖,認真的拆包裝紙,看起來真的很可愛。
「也就是說他們──嗯?!」
「欸?!」
『怎麼回事?!』
轟隆轟隆轟隆──庫恩特的話說到一半,不知道從哪裡傳來奇怪的聲音,接著地面開始劇烈的上下震動,劇烈的搖動讓庫恩特的身體瞬間僵直、雙腳滑開站穩,他的視線在驚愕過後立刻掃蕩四周像是在確認這是什麼情況。
體內的我感受著從腳下傳來的震動有些慌亂。
這什麼情況?地震?這未免也太大了吧?!
「啊、我的棒棒糖!」
在我覺得這地震好像要把這個地板給掀起時,庫恩特視野中的小舞則是在驚呼一聲後面臨棒棒糖從手中滑落地面的情況。
黃色的棒棒糖在地上隨著劇烈的震動滾動,而小舞在棒棒糖掉落的那一刻後臉上的神情突然就變得有些不太一樣,粉紅色的大眼中閃爍著不祥的光輝,在這還未停下的震動中她站在原地直盯著地上那不斷左右滾動的棒棒糖。
我總覺得我好像看得見她身後有種對失去了棒棒糖的怨念?
呃不對,現在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是什麼情況?
這個震度感覺起來不是小地震──要不是庫恩特反應夠快馬上就站穩身子,不然我想我們應該會跌個狗吃屎。
外面如果是我的話應該會馬上嚇到腳軟。
在台灣那麼久了我也從來沒遇過這麼大的地震──
但我才剛這麼想完,本來劇烈的搖晃突然停了下來,一瞬間周遭又恢復平靜,安靜得彷彿剛剛那陣劇烈的地震並不存在。
不過剛剛在震動中感受到的驚嚇並沒有隨著地震停止而停下,還未平復的心臟跳動以及身體還未獲得平復的顫抖都在提醒著自己,剛剛那劇烈的震動是真實存在的。
儘管那突如其來的地震只持續了不久也足以令人印象深刻。
「剛剛那是怎麼回事?」望著小舞,庫恩特語帶警戒的詢問。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很確定這絕對不是普通的地震。」看了眼庫恩特,小舞臉上的笑容已經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先前不曾看過的冷淡。
她說完話後彎身撿起地上的棒棒糖塞入她那襲可愛洋裝上的口袋中,我總覺得她那失去了棒棒糖的怨念好像更加重了一點?
「那麼這是……」
「吼────────」
庫恩特的話又在說了一半時被打斷,但這次打斷他的不是劇烈的晃動而是幾近要劃破耳膜的尖銳叫聲。
「!」
『!』
我跟庫恩特難得同時摀上自己的耳朵。
只是庫恩特在摀上耳朵後又抬起頭看著距離他有一段距離的建築物──呃,我想他應該不是在看面前的這個建築物而是看著遠處傳來叫聲的方向。
他皺起了眉頭直直望著,好像要把面前的建築物給望穿般。
「……不會吧……」
待那個叫聲轉小,庫恩特望著遠處呢喃,從他脫口的語調可以感受到些許的不妙。
從庫恩特這個反應推斷,恐怕剛剛那個聽起來像是某種怪物的叫喊可能是比之前見到的巨蟒更加可怕的東西。
經過先前的事情,我覺得八九不離十就是這個答案了──只是不知道那個怪物確切長的是什麼模樣。
難道說剛剛的那個地震跟這個叫喊有什麼關聯嗎?我想到了剛剛那劇烈的震動,心中多了幾分恐懼。
驚人的叫喊、劇烈的地震──這該是什麼樣的怪物啊?!
這裡不是學校嗎?!學校裡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啦!
接著我在愕然間感受到了有風大力的吹過臉頰以及頭髮因此飄動的感觸。
這是怎麼回事?我意外的幾乎是反射性睜開雙眼。
然而當我張開雙眼時眼前已沒有那兩台電視,眼角餘光變得明亮、我還看見了近乎咫尺的小舞的臉龐以及那被風吹起的粉色髮絲。
她那白皙的臉頰上看得出有淡淡的紅暈,這麼近距離看真的是又再度覺得眼前的人真的就像是個標緻的洋娃娃。
彎成弧線的眼睛與雀躍的神情顯露出她的喜悅。
那畫面有些美麗的不可思議──彷彿就像是少女漫畫中的角色像天使一樣出現在自己面前一般。
而我也好像在小舞的懷中飛了起來。
……只是這“飛起來”的動作並沒有持續太久,幾乎是在下一秒,我感受到我整個人正往下墜。
我驚恐的反射性閉起雙眼,然而令我意外的是即便我閉上雙眼我的腦海中仍浮現出像是外頭的景色的畫面,隨著我的下墜一起飄動。
這又是怎麼回事?意外間,我對於現下所發生的狀況再度感到疑惑。
但對於這個疑惑我並沒有思考的時間,因為在這之後接踵而至的是我感受到從自己腰部傳來了被托住、不,應該說是被接住的感覺,那像是已經到達終點一般的下沉感讓我張開了眼睛。
視線中所看見的是比剛才還接近的小舞的臉,還有她那雙清澈而美麗的粉色大眼以及在空中飄揚的粉色髮絲。
好近……!我瞪大著雙眼看著面前的景象,而視野似乎真的也變大了不少,同時鼻間還傳來一股沒聞過的味道──那個味道聞起來甜甜的,感覺像是糖果──欸不對,現在似乎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
在自己想要去想那個味道是什麼樣的味道的時候,我從那個想法回神,對於現在發生的狀況既是困惑又是驚訝。
「臭小鬼快放我下來!」庫恩特的叫聲響起後我感受到那不斷揮舞掙扎的動作,這同時也讓我更加確定現在的我跟庫恩特連接起了“共感”。
只有在“共感”的情況下我才能確實的感受到庫恩特的行為──應該要是這樣子的才對,但現在這情況是怎麼回事?
剛才我明明還在那個漆黑的空間裡啊?而且那時候我完全沒有“共感”的感覺,為什麼會突然就……?
難不成這是種WIFI的概念嗎?連過一次線就可以再次自動連接?還毫無預警?可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為什麼剛才沒有連接上呢?是因為我在睡覺嗎?
……按照之前庫恩特所說,儘管現在我的外表是他的模樣但身體的主控權基本還是在我,如果要“共感”的話得要有我這個身體的主人同意……可是就現在的狀況看來好像並不是這樣啊?
我記得庫恩特說了在“共感”的情況下使用身體會比較順利,然而這幾次觀察下來就算沒有“共感”,庫恩特也能正常使用這個身體吧?
儘管他好像說過沒有“共感”的話使用身體會有點卡卡的……?
各種的疑惑跟需要釐清的狀況一一浮現在腦海裡,我的腦中呈現一片亂。
「唉呀、小庫你不要亂動嘛!」
就在我不知道該從哪裡思考起的時候,小舞那有些尖銳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視野中那稚嫩的臉上揚著很是得意的笑容。
「我叫妳快放我下來──」
庫恩特的掙扎跟大叫似乎並不對她造成任何心情上的影響。
「就說了叫你不要亂動嘛──」
當然,她也並沒有半點要把庫恩特放下的打算。
腰下方的手加重了力道,我清楚的感受到小舞正施力抓著庫恩特的身軀。
……!對了!說起來,現在的我透過“共感”所感受到的似乎又跟先前有“共感”的時候不太一樣。
之前在有“共感”的情況下我有時還在那個漆黑的空間裡頭,只是可以感受到身上傳來的各種感覺,但怎麼說呢……現在那些從身上各處傳來的感受似乎變得更加鮮明了一點。
跟之前相比,一開始我在庫恩特說了“共感”並且隨著他說的去做之後確實感受到身上傳來了各種感受,不過那時的我有種自己像是傀儡正在被操作一般──在漆黑的空間中我獨自的感受著身體的移動,偶爾下意識得回頭還會發現自己又回到那個漆黑的地方。
然而,現在我所感受到的和那時截然不同。現在的我不像是傀儡、倒像是跟庫恩特正在“共同使用著這個身體”。
彷彿現在的我伸出手時我就真的能驅使這個身體伸出手般──
「放心,以我的速度一下就能把你送到圖書館去的。」
視野裡,小舞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
她那抹幾乎有種閃閃發光的笑容讓我頓時間打消了伸手嘗試的念頭,並且心中感到異常不妙。
「妳、等、給我等下啊喂──」
不知道是不是跟我有同樣想法的庫恩特看著小舞結巴著開口,話都還沒說完小舞就邁步狂奔,在她懷中的我們跟著她的步伐上下劇烈晃動,庫恩特的話就變成了喂的長音。
「小庫要小心不要大叫不然會咬到舌頭喔!」
快速奔跑中的小舞臉不紅氣不喘的輕鬆開口提醒,臉上的笑意轉為興奮。
如果不是因為能感受到那劇烈的晃動我可能不覺得她正在跑步。
「……」難得的,剛剛還在大吼大叫的庫恩特安靜了下來,或許是他已經放棄掙扎了?順著他靜靜望向因跑步而有稍微晃動的小舞的臉龐的我這麼想著。
嗯……好像也只能這樣了?庫恩特剛剛不管怎麼賣力的掙扎都掙脫不開小舞的懷抱,那我們也只好乖乖的順小舞的意了吧?
「妳這混蛋!」
「唔!」
但接下來的發展看來,庫恩特跟我的想法完全不同。
庫恩特將剛才從妠珈小姐拿到的那雙用魔法還是魔術變出來的運動鞋放在腹部上,舉起右手就直接將手掌整個往小舞的臉上抓,大手幾乎蓋掉了小舞臉的三分之二面積。
但這一抓似乎抓的小舞有些措手不及,她緊急煞車,正被她抱在懷裡的我們差點就丟了出去。
不過庫恩特本來放在腹部上的運動鞋可就沒有這麼好運,我從庫恩特的眼角瞥見那雙鞋直接略過庫恩特抓在小舞臉上的手,然後在空中畫了個拋物線飛了出去──只可惜由於眼角可見的視線沒有那麼廣,沒辦法知道鞋子飛到哪去,但確實有聽見什麼東西掉在地上的細微聲響。
是說當下的我也是傻傻的看著庫恩特抓在小舞臉上的手,除了眼角一閃而逝的運動鞋,我的腦袋中一片空白。
「馬的我說過幾次要妳放我下來了臭小鬼!」
隨著庫恩特的視線看去,視野中庫恩特的手背爆起了青筋,從手指傳來了不小的力道,他那手指都好像要掐進小舞的臉頰中。
呃,那樣抓沒問題嗎?感受著那樣的力道,我覺得庫恩特是認真想掐爆小舞的臉。
從嘴中吐出的話語也明確的表達了他此刻有多麼的不悅。
伴隨著他的言行,額間也爆起了青筋,忽然間我覺得我整個人很像是刺蝟立起刺來一樣、不,更準確一點來說應該像是炸毛後的貓,整個細胞血液都在沸騰,燃起了熊熊烈火。
雖然這烈火並不源自於我卻幾乎能讓我想見此刻庫恩特的臉上是什麼樣的表情,還有那近乎像是能把自己燒起來的怒火。
「我.可.以.自.己.走。」
咬著牙,庫恩特一字一字都帶著怒氣。
所謂怒火中燒大概就是指庫恩特現在的這種反應吧……?
「……」面對庫恩特的怒火,小舞先是靜止不動了好一會後,她非常帥氣的騰出抱著我們的其中一隻手將庫恩特的手給拉下。
過程中我們並沒有因為她只用一隻手拖著我們的關係而往下掉,而且當她的手抓上庫恩特的手的時候我嚇了一跳。
明明庫恩特用蠻大的力氣抓著小舞的臉,但當他的手被拉離開小舞的臉時我赫然發現那樣大的力道並沒有對小舞造成任何影響。
沒有凹陷沒有痕跡沒有手印。
怪了?庫恩特明明蠻用力的啊?連青筋都爆出來了耶?居然沒半點影響?
難道這也是因為小舞自身種族的關係?
這麼想著的我從“共感”傳來的感受中感覺到小舞那小小的手抓住庫恩特的時候她的力道非常輕,而在那之後她要拿開庫恩 特的手的時候也是用同樣的力道,庫恩特的手很輕易的就被拿開了。
在這個瞬間,我突然想起了小舞在下水道裡追殺我們時說過的話語。
“身為食族,為了抓住美食、不讓到手的美食逃走,所以我們除了靈巧的五感之外也擁有非常重要的,過人的力氣。”
果然是因為種族的關係吧?那個什麼十足的,不對,照這個跟食物有關又是種族應該是叫做……“食族”?
等等,也就是說,恐怕剛剛庫恩特那個力道對於小舞來說根本是小巫見大巫、完全沒辦法跟小舞的力氣相比?
想到這裡,我的腦海中咻地閃過了當時小舞舉起大鐵鎚站在面前的畫面,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我們果然應該要離小舞遠一點!越遠越好!
現在離開她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妠珈剛剛不是說了嗎,小庫你現在不可以劇烈活動,所以我才想說我直接帶你過去就好了嘛。」抓著庫恩特剛才放在她臉上的手,小舞一開口就是在為她的行動進行說明,接著,她移動自己的頭往懷裡的庫恩特湊來,而那雙粉紅色的大眼隨著脫口的話語瞪得非常大,幾乎都要佈滿庫恩特的整個視野。
「還有,臭小子……誰讓你喊我小鬼的?」
閃爍著光輝的粉色眼眸在自己面前放大了好幾倍,我反射性的眨了眨眼,不知道為什麼,從她望來的視線讓我覺得眼前的小舞並不如同她的外表那樣是個小蘿莉那樣簡單。
那一刻小舞吐出的嗓音聽起來也跟平常稚嫩的聲線不同,反而多了很多成熟大姊姊的味道。
「唉──人家可是好意欸,居然不領情。」正想著會不會是自己聽錯了或是想多了,小舞又再次開口,這次傳入耳中的是平常那稚嫩的嗓音。
她面露無奈的吐出委屈的哀嘆,身子一斜就把庫恩特放下,隨後在庫恩特還沒反應過來前自顧自地繞過庫恩特為其將那雙飛遠的運動鞋給撿了回來。
「喏,穿起來吧。」小舞拎著運動鞋來到庫恩特面前,矮了庫恩特一大截的她將運動鞋舉起,小巧標緻的臉蛋也抬頭與庫恩特對上。
從庫恩特的視野看出去,面前就像是有個很可愛的女孩拿著鞋子遞來、就差沒說句『哥哥、你的鞋子』了──不得不說這畫面也未免太可愛了吧。
我是認真的這麼覺得。
如果腦海裡沒有突然閃過眼前的小女孩會張開大嘴的那個畫面的話。
「……喔,謝了。」看著遞至面前的運動鞋,庫恩特先是一愣接著將運動鞋接過並且穿上。
穿起來的觸感就真的是運動鞋的感覺,庫恩特一邊試踩,我則是一邊感受腳上的觸感──明明這雙鞋是妠珈小姐空手變出來的,為什麼穿起來就跟真的鞋子沒兩樣?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好像還比我本來的那雙還好穿欸?是因為這是新鞋?還是說是因為這是變出來的所以比較厲害?
回想妠珈小姐變出這雙鞋子的時候,就是一道光然後就變成了鞋子,而且還是全新的鞋子!在未來還有這種方便的能力?
嗯?不對不對,這已經是超出正常範圍了吧?雖然說截至目前為止還真的有很多都是超出理解範圍的事情,但是不是說這裡是未來的地球嗎?如果真是這樣怎麼可能會有這種犯規的能力?這樣的話製鞋工廠啊、賣鞋子的商人豈不是都沒工作了嗎!
「哦,沒想到你這方面倒是挺有禮貌。」操著一口稚嫩的口音,小舞的話語聽起來有幾分評斷比自己年紀輕的人的感覺,「說到這個,之前你也是直接抓我的臉!你難道不知道不能這樣對待淑女的嗎?這樣很沒禮貌!」
說到這裡,小舞有些生氣的鼓起臉頰。
有夠可愛。
呃不是,可惡、這張臉加上這個裝扮怎麼看都很難不讓人覺得可愛啊。
這樣不行,感覺我會被這個可愛的裝扮跟面容給干擾!我不能看不能看不能看……
「淑女?就妳?」看著眼前的小舞,庫恩特絲毫不留情地哼了聲,語調明顯透出不屑,由於身高差的關係他也幾乎是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看著比他矮了一截的小舞:「我可看不出來你有哪方面像是個“淑女”。」講到最後,庫恩特在淑女二字上加上重音。
而站在他跟前正抬頭與他對視的小舞在聽聞他的話語之後則是毫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稚嫩的面容變得有些冷淡與不悅,接著她先是退後了一步,然後轉身──在庫恩特完全沒有預料的情況下近距離的往小腿來了一記迴旋踢。
「幹!馬的妳這傢伙──」
『好痛!嘶──啊──』
踢的力道之大完全沒有手下留情,庫恩特整個往前撲摔,隨即抱著發痛的大腿哀叫。
當然,現在在庫恩特體內的我連帶的也受到波及。
妠珈小姐說過,小腿的傷勢還沒有完全好,在小舞的一記攻擊下我痛的反射性閉起雙眼並飆出眼淚,跟庫恩特一樣抱著自己的腿部哀叫。
但從小腿傳來的痛楚實在痛得讓我無法忍受,我一時半刻完全走不出那種疼痛感也說不出半句話來只能不斷在地上打滾並發出呻吟。
『嗯?!』滾了幾圈意識到不對的我在痛楚稍稍舒緩後睜開一隻眼,接著我發現我又回到了那個漆黑的空間裡頭。
難怪我能按照自己意識在地上打滾!
這是什麼狀況?“共感”斷了嗎?這麼突然?
愕然間我發現那個痛楚並沒有完全消退,我也可以感受到庫恩特的行動──“共感”並沒有斷掉。
……這簡直真的就像是WIFI一樣,有時候連上了又斷掉又突然連上一樣。
可是,“共感”既然沒有斷,那我為什麼又回到了這個漆黑的地方?這個“共感”的規則究竟是怎麼樣定的啊?
「吶。」還未能搞清楚眼下的狀況、我也還沒完全走出那種痛感,我發現我的視線又接到了外面庫恩特的視線上。
小舞踏著那雙可愛的鞋子來到庫恩特的視線裡,她在庫恩特面前稍微彎低身子,隨後拎起了庫恩特的領子,她非常輕鬆的就把庫恩特從地上拉起,當她站直身軀時庫恩特的雙眼也正巧就落在小舞的視線前。
雙方視線交會時我能看見那雙粉色大眼中透著庫恩特的面容。
「你給我聽好了,我才不管你究竟是不是真的貝魯伊歐,那跟我無關──以我的立場我不需要像對待貴客一樣對待你。」庫恩特的臉被強迫靠近小舞,隨後小舞沉著臉以稚嫩的聲音開口,話語中佈滿了警告的氛圍,「你要是還不想死的話最好不要跟我唱反調,我說我是淑女就是淑女,你聽懂了嗎。」
僅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伴隨著危險的警告傳入耳裡,我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妳要是真有種就現在殺了我啊?」
然而,我沒有想到的是,庫恩特竟然在此時語出驚人。
我才剛吞了口口水,繼續抱著小腿想壓下那幾乎包覆了整個感覺神經的痛楚,沒想到耳邊傳來的竟然是庫恩特這充滿挑釁的話語。
『庫恩特?!你瘋了嗎?!』
我不敢置信的大喊,一眨眼我又回到那個漆黑的空間裡,我顧不上那還在持續的痛楚在那片漆黑中呼喊著庫恩特的名字。
『庫恩特!庫恩特!庫恩特──聽到了就回答我!』
可無論我在那漆黑中怎麼叫喊也沒獲得他的回應。
頓時間,不安的情緒湧上心口。
他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他知道他這麼說的話對方很有可能真的會──
「哦?這可是你說的喔?」
耳邊響起的小舞的聲音將我的視線自然而然拉向聲音的來源,一轉頭我又再度接上庫恩特的視線,突然的,我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是不是因為我的視線一下回到漆黑的空間一下又回到明亮的外面接上庫恩特的視線的關係?不,現在不是去釐清這個的時候!甩甩頭,接上的視線中所能見的畫面逐漸清晰。
「既然你想死,我就不客氣送你上路了。」
清晰後的視線裡,小舞邊說邊舉起空著的手,小小的手掌心中憑空就出現了先前在下水道追殺我們所用的那種短刀。
同樣都是憑空變出東西,但小舞變出短刀時和妠珈小姐變出運動鞋時不同,她的手上並沒有聚集光輝、也沒有任何預兆,那短刀就直接出現在她的手裡,就像是真正的魔術一般。
會不會是因為她們兩位不是同個種族的關係啊?畢竟小舞是食族,而妠珈小姐──嗯?妠珈小姐是什麼族來著?好像沒有聽她說過……啊!不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庫恩特眼裡的小舞看起來可是要來真的啊!
『庫恩特!』
看著面前的小舞,我再次叫喚庫恩特卻仍沒有得到他的回應。
「要動手就別廢話。」
反而是得到了庫恩特對著小舞火上加油的字句。
我的老天啊!庫恩特你在想什麼啦!不要命了嗎!你不要命我還想好好活著回去啊!你這樣還讓我相信你什麼啊──
見庫恩特似乎沒有要回應我的樣子,我著急得像是熱鍋的螞蟻,改成在心裡不斷碎念。
我現在除了在這片漆黑的地方裡乾著急、然後感受到那滿滿不安之外什麼都不能做。
現在這種情況就算接上了“共感”似乎也並沒有任何幫助。
『啊啊啊──』我抱著自己的頭在這只有我一人的空間中大叫並困擾的揉亂了自己的頭髮。
誰能告訴我庫恩特究竟在想些什麼?要我相信他會把我送回去卻又做這種找死的事情──我究竟是為什麼會跟這種危險的人共用同一個身體啊!
『庫恩特你回答我啊──』空蕩的漆黑空間中我聲嘶力竭地大喊,然而這次的我依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明明“共感”沒有斷,而庫恩特也應該要能聽見我的心聲,但為何他卻沒有半點反應?
「那你就別後悔。」著急不安的我從透過“共感”傳入眼中的畫面中看著小舞在說完話後揮動了手裡的短刀。
『呀──!』而我則是害怕又無助地摀上眼睛並撇過了頭。
結果我最後還是得死在這個可怕的小蘿莉手下嗎?
老天爺啊我究竟為什麼會在這麼可怕的地方?要是這真的就只是一場夢就好了──希望讓我快點醒來!我好想念威凱!我也想念劉祐津啊!
生死交關面前,我真心的覺得以前那些真的不算什麼了。
緊閉著雙眼,我想著威凱想著劉祐津,內心百感交集,然而過了一會我卻注意到預想中的疼痛感並沒有發生。
當我睜開眼後才發現小舞手上那把短刀的刀尖停在庫恩特眼前非常近的距離,大概一兩公分左右的地方吧?從我看見的畫面中來推斷的話。
「呵呵,眼睛也沒眨一下,你難道不怕死嗎?」尖銳的刀刃佔去了庫恩特左眼大半的視線,而他右眼中則是看著面前的小舞勾起一抹頗有興趣的笑容。
「……妳剛才說我是不是貝魯伊歐跟妳沒有關係,不過──對於其他人來說,我是不是貝魯伊歐可就很有關係了。」面對小舞的話,庫恩特不疾不徐的開口,語調聽來非常冷靜平淡,他整個人也沒有散發出半點懼怕的氛圍;儘管那刀尖就在眼前但他沒眨眼沒顫抖也沒退縮,他的表現就跟平常一樣。
「再說,我跟那個校長有交換條件,她有答應我會保證我在這個校園裡的安全……妳在過來找我之前她應該或多或少有提到一點吧?」直視著眼前的刀刃與小舞,庫恩特豪不畏懼的繼續說著:「在這種情況下妳如果真的敢對我下手,要嘛是笨蛋要嘛就是真的想要我的命,我沒說錯吧?」
從庫恩特所說的內容聽來,他所說的應該是他自身的想法。
那麼他是故意讓小舞對自己動手的?
按照庫恩特剛才所說的邏輯推斷,小舞確實是不可能會對他動手──就算對小舞而言庫恩特的身分跟她沒有關係但對其他人來說就有關係──比方說藍希姆校長或是妠珈小姐?她們都是因為庫恩特是那個貝魯伊歐才希望他留在這裡甚至是開出交換條件,而且庫恩特也答應了……那麼小舞若是要對庫恩特動手勢必要對她們兩位交代?
……而小舞為了避免這般情勢、再加上有可能已經從藍希姆校長那裡聽聞交換條件的事情所以不可能會對庫恩特動手?
等等,這樣聽起來確實是很有道理,但萬一小舞真的動手了的話該怎麼辦?這一個不小心可是要送命的啊!為什麼要這麼冒險的賭小舞不會出手?這麼做又有什麼用意?不管怎麼說這也賭得太大了──
按照常理,藍希姆校長的確是這個學校裡位階最大的人,可是小舞感覺上就是不按牌理出牌的那種啊!感覺很失控欸!而且剛才她舉起短刀的時候那個神情不管怎麼看都是要來真的啊!
明知道眼前的人有一定的危險度(尤其是還看過那張黑色的大嘴),為什麼還要做這麼冒險的事情?在剛剛小舞說聽懂了嗎的時候跟她說聲喔我聽懂了這不就行了嗎?為什麼非得要把狀況搞的如此緊張?
我實在不太明白庫恩特的想法。
我們可是有可能就會這樣死了啊!想到這裡,我整個人忍不住的發抖。
生氣、害怕、恐懼、不解等情緒全都混雜在一起,我又聽見自己那狂亂的心跳聲,就像在下水道那時一樣。
「原來是有交換條件啊,難怪希姆要我小心一點。」聽完庫恩特的話,小舞喃喃的說著,不過那個音量倒是足以讓我們聽見。
「沒辦法了,確實,按照你說的我現在沒辦法對你做些什麼。」接在喃喃自語之後,小舞手上的短刀消失了,隨後她歪著頭輕鬆的抓著庫恩特的領子無預警地往旁一甩,庫恩特反應還算快,他伸手撥了下地面在離地不遠的半空中翻了一圈後才跌坐在地上。
免除了直接和地板撞上,庫恩特拿起不久前拿到的手環端詳確定沒事後才站起身來並拍了拍灰塵。
當他站起來的同時,我也赫然發現本來還很痛的小腿已經沒有疼痛感了。
看來是在跟小舞對上的過程中不知不覺消退的吧?我想著。
隨後他望向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完全沒有半點幫忙意思的小舞。
「不過──你啊,最好保佑你自己是真的貝魯伊歐,要不然到時候你會不會真的死在我手下我可就不能確定了。」站在原地,小舞兩手插著腰與庫恩特對上視線,她的語調聽來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又或者是把我給吃了?」挑起眉,庫恩特的語調也不像在開玩笑。
我真的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了。庫恩特明知道對方擁有那個黑色的大嘴為什麼又哪壺不開提哪壺!究竟是多想要刺激小舞啊!
在我正愁著小舞會不會最後因被挑起殺意張開那可怕的黑色大嘴時,小舞卻只是冷淡的瞥了庫恩特一眼,接著從她那襲可愛的裙裝口袋裡掏出一支棒棒糖。
「我才不會呢。」她邊說邊拆開棒棒糖的包裝紙,說完後將棒棒糖直接塞入嘴裡,她轉頭往我們本來前進的方向跨出幾步後又回頭很認真用稚嫩的聲音說著:「阿索有交代我不能亂吃來路不明的東西,所以我不會吃了你的。」
「……」
庫恩特這次倒是沉靜了好一段時間。
我不知道他是對於這個答案感到錯愕還是另有其他的想法,總之他就這樣望著小舞沉默了一段時間。
「看什麼看,快點把你那個手環戴上,我們去圖書館了。」最後是小舞打破了沉默,她邊吃著棒棒糖邊催促著庫恩特的動作。
「喔。」庫恩特搔搔頭,沒有多說什麼便順從的將那個琥珀黃色的手環戴上。
本來看起來好像會套不進去的手環咻的一下就穿過了庫恩特的左手。
接著,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庫恩特戴上手環後,手環發出了黃色的光,然後手環面上出現了字。
「您好,歡迎您來到新世紀學園,在您正式開始參觀本校校園前請先告知您的大名。」
在我們都還沒有回神過來去看清楚那上面的字時,手環發出了人的聲音。那是個字正腔圓的男人的聲音,聽起來不僅音量很大,也有種官腔的味道。
庫恩特先是左看右看確定沒人之後才真正將視線轉到那個手環上。
他的雙眼大概睜的跟我差不多大。
照這個反應,我猜他應該也是第一次看見這個東西吧?
「啊──我都忘記這東西有手續要做了。」本來跟我們已經有了幾步距離的小舞轉過身走回到我們身邊。
當她走過來的時候我好像聽見了她喃喃唸著什麼還好在外面不然八粒肯定會怎樣的話。
八粒?什麼東西?呃,不,我想應該不是這個八粒……
「你把你的名字告訴它吧,這只是個登記的手續。」
「……庫恩特.貝魯伊歐。」
接在小舞的話後,庫恩特似是有些不太情願的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庫恩特.貝魯伊歐。登記已完成,感謝您的配合。」
而在他講完名字之後手環又再次傳出那聽來很官腔的嗓音。
「根據資料庫顯示您是第一次到訪新世紀學園的訪客,是否需要協助您做學校內的導覽與簡介?」
從內容聽來彷彿就像有個西裝筆挺的男人站在旁邊一邊鞠躬一邊說著。
「不必。」那個聲音才剛說完話,小舞幾乎是在下一秒就率先回答。
「……根據聲紋資料顯示為北學院學生會會長舞.那恩朵.普伊,系統將直接認定您為訪客庫恩特.貝魯伊歐的參觀引領負責人,如對此有任何異議請現在提出否則──」
「沒有。」
雙手環胸,在那男聲尚未講完整句話前小舞就再度開口,從她那滿臉不耐舔著棒棒糖的神情推斷,我想她應該是知道後面未能說完的話。
「好的。那麼是否有其他需要追加的──」
「沒有。」
再一次的,小舞又打斷了那男聲制式化的詢問。
「……請您待我說完話後再回答好嗎。」
沉默了三秒鐘的時間,手環發出的聲音如此回應。
「那你就快點,我趕時間。」
「我明白了。那麼以上資料已登記完畢,祝您有個愉快的參觀體驗,如有任何需要我協助的部分請您敲擊手環兩下,我會盡力為您服務,謝謝。」
那男聲說完之後,庫恩特視線中可以看見那個手環發出的光芒轉為黯淡然後消失,一轉眼它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樣,現在看起來就跟普通的玉手環無異。
「……」
不知道是不是對剛才的狀況有點意外,庫恩特的視線停留在那個手環上,他沉默的舉起手讓那個手環在手腕上慢慢轉動。
手環透著些許的陽光看起來很是美麗。
而且在庫恩特緩緩轉動手環後我才注意到這個手環雖然看起來質感很不錯,就像玉手環一樣,但它的重量卻比我想像中輕很多,戴在庫恩特手上幾乎沒感覺到什麼重量。
這麼說起來,我本來還以為這手環不大,庫恩特應該會戴不上去的,但一下就穿過去了,完全沒有阻礙,現在戴在手上也沒有卡卡的感覺──大小剛好,不會鬆也不會緊,就好像這個手環的尺寸是為他量身訂做似的。
該不會這手環也不是什麼普通的東西?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剛剛那個男生的聲音該不會是真的人?
它剛剛跟小舞的應對感覺也真的像是個真人……
「好了,這東西處理完我們就可以往圖書館走了。」想到這裡,小舞的聲音突然傳入耳中,庫恩特的視線也循聲轉向她,視野中的小舞吃著棒棒糖揚了揚下巴示意庫恩特同行後便往本來她已經走過的路再次走去。
「我說過了我趕時間,小庫你既然不要我抱著去那你就跟好不要脫隊了」
沒有回頭,小舞筆直的邁步向前。
「……誰是小庫啊。」望著小舞的背影,庫恩特小聲的咕噥,但他下一秒雙手插入褲子的口袋中緩步的跟上了小舞的步伐。
「當然就是你啊,不然還會有誰呢~?」正意外著庫恩特竟然沒有針對小舞叫他小庫而有所爆氣,走在前頭的小舞笑咪咪的回頭,語尾愉悅地上揚。
「我們很熟嗎?誰准妳這樣叫了?」
「欸──你不喜歡啊?那不然叫你庫庫?還是小庫庫?」
「……妳故意的嗎?」
「那就還是叫小庫吧,我覺得這個比較好聽。」
儘管說了自己趕時間並且要庫恩特跟上腳步,小舞的腳步並沒有加快到哪裡去,她邊和庫恩特鬥嘴(雖然我覺得她並沒有要認真回應庫恩特的意思就是了)邊維持一定的速度向前行進。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小舞跟庫恩特之間的距離一直維持在一定的範圍內,兩人一前一後,中間的距離大概是兩到三步之間、互相對話沒有因距離受到任何影響。
不過庫恩特的反應倒是讓我覺得很意外。
在這雙方互相鬥嘴的過程中,本以為庫恩特會繼續跟小舞抗議說不想被叫做“小庫”,但他後來卻隻字未提,就好像已經對於這個稱呼妥協了似的。
後面跟小舞的對話中就算被小舞小庫小庫的叫他都沒有特別的反應,對話也非常的正常。
「噢對、小庫你呢,也叫我小舞就可以了哦!雖然我比你大但是我可不喜歡人家叫我姊姊……啊,不然的話叫我學姊我也可以接受,可是絕對不能叫我小鬼,知道了嗎!」
「……」
偶爾小舞會停下腳步回頭與庫恩特對話,不過很快的她又會再繼續往前走。
「對了對了──吶,我說小庫你之所以拒絕我用抱的方式帶你去圖書館是不是怕被人看見覺得不好意思呀?」
「……妳說呢?」
「哎呀──如果是這樣的話根本用不著擔心!」提及這件事,小舞轉過身子以倒退走的方式和庫恩特對話,臉上的笑容很是燦爛,「現在剛好是放假的期間,所以學校裡沒有多少學生哦。」
「妳說現在放假所以沒有多少學生?」
「是啊!你去地下水道的時候難道沒有注意到嗎?」停下腳步,小舞有些意外的歪頭並眨了眨那雙粉色大眼,「要不是現在正在放假的話,學校裡可是到處都是學生的哦?搞不好你在進入下水道前就會被其他學生給發現呢。」
……這麼說起來……聽了小舞的話,我突然想起當時庫恩特在尋找下水道入口的蓋子時並沒遇到其他的人影。
明明是學校的地方,我們確實沒有遇到其他看起來像是學生的身影。
除了小舞之外,妠珈小姐、藍希姆校長還有昨晚見到的那個自稱蘭寧的小姐,全部都不是學生。
「那妳呢?為什麼會在?」庫恩特望著小舞眨了眨眼,「那個校長跟保健室的女人應該算是學校裡的員工,但妳是學生吧?」
「啊,這個嘛──」吃著棒棒糖的動作頓了頓,小舞轉了圈眼珠子後才又開口:「雖然學校放假但也不是全部的學生都會回家,還是有些學生會選擇待在學校待在宿舍啦。」
「至於我的話,除了是學生會的重要幹部之外,恰巧也是個無家可歸的人,待在學校可以算是我唯一的選擇吧。」
她後面說出的話語明明內容聽來是那樣令人感到意外甚至是同情,但她的表情卻平淡的像在訴說別人家的事情。
無家可歸……聽起來也太……吞了口口水,我透過庫恩特的視線看著那小小的身影,那身影此刻看來好像多了幾分惆悵與寂寥。
為什麼小舞會說自己無家可歸?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導致她無家可歸嗎?雖然我很想要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我並不是小舞的誰、也並不是跟她有到能問得如此深入的交情……以我們的立場並不是能去詢問這件事情的吧。
再說這件事情好像……
「……為什麼說妳無家可歸?」
庫恩特?!
突然脫口而出的話語讓我驚愕的張大雙眼,我完全沒有預料到庫恩特會問這件事情。
庫恩特並不像是會去詢問別人這些事情的人啊?!而且說老實話,其實我覺得問對方這樣的問題總覺得好像是在人家傷口上灑鹽──萬一這是人家不想要去談論的事情該怎麼辦?
「你想知道?」挑起眉,小舞的反應看起來並沒有對於這個話題感到排斥,她反倒像是在吊庫恩特胃口般勾起了一抹笑容。
「……妳不想說可以不要說,我只是隨口問問。」
「欸──我以為小庫你是對自己以外的事情沒有什麼興趣的類型欸?還是說其實小庫你是悶騷型的那種?」
「妳不是在趕時間嗎?我要去圖書館,快帶路別廢話。」
「被我說中了嗎?嗯?」
「隨妳怎麼想。」
話題自然而然的轉了開來,過程中小舞的表情並沒有透露出半點難過,稚嫩的臉上掛著的笑容也未因此縮減。
「唉看不出來你那麼愛面子,不然以我的腳程我們早就到圖書館啦!要不然我現在抱你過去吧?」
「不用。」
「別跟我客氣呀──我不是說學校現在沒多少學生嗎?不會有人看到的啦!」
「我沒跟妳客氣,妳給我好好帶路就對了。」
「欸──真無趣──」
不知道為什麼,聽著庫恩特和小舞這樣一來一往的對話的讓我突然有種羨慕的感覺。
該怎麼說呢──庫恩特跟小舞,既不是朋友也沒有什麼特殊的關係──真要說的話或許應該算是追殺根被追殺的關係,可是他們倆現在卻很普通的對話、一來一往的鬥嘴。
我雖然能感受到庫恩特皺著眉頭散發出一種嫌惡的態度,但那並不是排斥,而且他的態度也並沒有影響兩人間的對話。
啊,我知道了。
為什麼會覺得羨慕是因為他們倆人間的氛圍、那種彷彿像是損友般互相虧對方的對話方式對我來說是“遙不可及的夢”吧。
所以才會感到羨慕。
有人跟自己鬥嘴,感覺真是不錯──
「看到前面那個綠綠的東西了嗎?“那個”就是圖書館了。」
「……為什麼看起來這麼遙遠?」
順著小舞指的方向看去,很遠的遠處確實有個綠綠的東西,但從這裡看過去距離太遠根本看不清楚那是什麼樣的東西。
呃……是說,學校裡的建築……不應該會蓋那種顏色的才對吧?
總覺得如果到了那個圖書館,很可能眼前的建築又會是顛覆我的想像。
「這是當然了,因為我們校區很大啊──所以我才說要抱你過去嘛你又不要──等下腳酸不要怪我沒提醒你喔。」庫恩特轉頭看向小舞,而後者則是說完話後從嘴裡拿出棒棒糖的柄,那白色的柄上已經沒有了糖,接著,她將那個柄整支丟進自己嘴裡。
從庫恩特的視線中看見小舞不斷嚼動嘴巴的景象時我幾乎不敢相信的愣在原地。
等等等等那個不能吃啊──內心充滿了驚嚇。
不過我很快地想起小舞是“食族”,又想起了那張黑色大嘴──雖然現在想到已經不會想吐了但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吞一下口水──或許對她來說那個柄也是食物?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也太環保了吧!一點也不浪費!
「誰沒事把學校蓋這麼大……說到這個,那個下水道也是,那種詭異又複雜的設計是誰想出來的?」
「嗯……誰想出來的我是不知道啦,不過每隔一段時間“校園維護管理委員會的成員”都會幫學校裡的建築更換新裝還有進行維護就是了。」手托著下巴,小舞擺出了認真思考的姿勢,「會不會是多利安……不對,那傢伙這麼憨直不可能是他……那麼會是……」後半句的話她是用喃喃自語的音量說著話,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沒入從下巴上移的手掌心中。
「“校園維護管理委員會的成員”?那是什麼?」
庫恩特接著提出的問題同時也是我想問的問題。
那聽起來像是一個組織。小舞剛剛的話中有提及他們會幫學校裡的建築更換新裝還有進行維護……所以算是學校的工作人員嗎?還是說是工友?
「哦,簡單來說,他們就是負責照顧學校的人。」抬眼看著庫恩特,小舞非常認真的解說,她伸出手往旁邊一指:「舉凡建築、草木,只要是在學校範圍內的都是他們會管轄的範圍。」
庫恩特順著小舞指的方向望去,這時進入雙眼中的畫面才讓我發現在我們的右邊有個很大的白色建築物還有幾叢跟上次在找下水道時看到過的花叢。
「……」
「只不過你大概也不太會遇到他們就是了。」
當庫恩特走近那個白色建築物並且抬頭仰望該建築物的高度時,身後小舞的聲音悠悠傳來。
「為什麼?」庫恩特聞言幾乎是一秒回頭。
「“校園維護管理委員會”──除了負責圖書館區域的巴莉之外其他人都很神出鬼沒,他們可能會在學校各個地方出現,但他們不太會在學生面前出現,行事非常低調的。」
當庫恩特回頭後,映入眼裡的是邊拆新的棒棒糖包裝紙邊說話的小舞。
她低頭看著手裡的棒棒糖,認真的拆包裝紙,看起來真的很可愛。
「也就是說他們──嗯?!」
「欸?!」
『怎麼回事?!』
轟隆轟隆轟隆──庫恩特的話說到一半,不知道從哪裡傳來奇怪的聲音,接著地面開始劇烈的上下震動,劇烈的搖動讓庫恩特的身體瞬間僵直、雙腳滑開站穩,他的視線在驚愕過後立刻掃蕩四周像是在確認這是什麼情況。
體內的我感受著從腳下傳來的震動有些慌亂。
這什麼情況?地震?這未免也太大了吧?!
「啊、我的棒棒糖!」
在我覺得這地震好像要把這個地板給掀起時,庫恩特視野中的小舞則是在驚呼一聲後面臨棒棒糖從手中滑落地面的情況。
黃色的棒棒糖在地上隨著劇烈的震動滾動,而小舞在棒棒糖掉落的那一刻後臉上的神情突然就變得有些不太一樣,粉紅色的大眼中閃爍著不祥的光輝,在這還未停下的震動中她站在原地直盯著地上那不斷左右滾動的棒棒糖。
我總覺得我好像看得見她身後有種對失去了棒棒糖的怨念?
呃不對,現在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是什麼情況?
這個震度感覺起來不是小地震──要不是庫恩特反應夠快馬上就站穩身子,不然我想我們應該會跌個狗吃屎。
外面如果是我的話應該會馬上嚇到腳軟。
在台灣那麼久了我也從來沒遇過這麼大的地震──
但我才剛這麼想完,本來劇烈的搖晃突然停了下來,一瞬間周遭又恢復平靜,安靜得彷彿剛剛那陣劇烈的地震並不存在。
不過剛剛在震動中感受到的驚嚇並沒有隨著地震停止而停下,還未平復的心臟跳動以及身體還未獲得平復的顫抖都在提醒著自己,剛剛那劇烈的震動是真實存在的。
儘管那突如其來的地震只持續了不久也足以令人印象深刻。
「剛剛那是怎麼回事?」望著小舞,庫恩特語帶警戒的詢問。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很確定這絕對不是普通的地震。」看了眼庫恩特,小舞臉上的笑容已經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先前不曾看過的冷淡。
她說完話後彎身撿起地上的棒棒糖塞入她那襲可愛洋裝上的口袋中,我總覺得她那失去了棒棒糖的怨念好像更加重了一點?
「那麼這是……」
「吼────────」
庫恩特的話又在說了一半時被打斷,但這次打斷他的不是劇烈的晃動而是幾近要劃破耳膜的尖銳叫聲。
「!」
『!』
我跟庫恩特難得同時摀上自己的耳朵。
只是庫恩特在摀上耳朵後又抬起頭看著距離他有一段距離的建築物──呃,我想他應該不是在看面前的這個建築物而是看著遠處傳來叫聲的方向。
他皺起了眉頭直直望著,好像要把面前的建築物給望穿般。
「……不會吧……」
待那個叫聲轉小,庫恩特望著遠處呢喃,從他脫口的語調可以感受到些許的不妙。
從庫恩特這個反應推斷,恐怕剛剛那個聽起來像是某種怪物的叫喊可能是比之前見到的巨蟒更加可怕的東西。
經過先前的事情,我覺得八九不離十就是這個答案了──只是不知道那個怪物確切長的是什麼模樣。
難道說剛剛的那個地震跟這個叫喊有什麼關聯嗎?我想到了剛剛那劇烈的震動,心中多了幾分恐懼。
驚人的叫喊、劇烈的地震──這該是什麼樣的怪物啊?!
這裡不是學校嗎?!學校裡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啦!